桑婉儿眼眶有点红。看见沈惊语上来,她感动地拉住沈惊语的手:“惊语,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沈惊语淡淡一笑:“客气什么?我早就说过了,阿朗就是我半个弟弟,身为姐姐帮助弟弟,天经地义。”
桑婉儿闻言抿紧了嘴唇,心头对沈惊语感激更甚。若是桑朗有出息了,她一定要让桑朗好好报答沈惊语,甚至就连她这个亲姐姐也可以排在沈惊语后头。毕竟沈惊语对桑朗的恩太大了,对桑家的恩更是太大太大了。这样大的恩德,就算用一辈子也报答不完。桑朗在贡院里坐了一阵子,终于有个学官一类的人物慢悠悠地前来发放试卷。桑朗有点忐忑,想想沈惊语的吩咐,连忙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低头一看试卷,眼前一亮。只见试卷上全都是工整的宋体,印刷着的题目他都记得。桑朗有些激动,等学官发号施令说可以开始做题了,便立刻低头写起了卷子。为了避免士子们之间互相抄袭,也是为了避免雨雪天气的侵袭。考场里摆放的不是一张张桌子,而是一个个的考棚,考棚之间各自有一段距离,按照天地文的顺序,分为“天地人黄”四组。桑朗在“人”字五号,而卢元光在“黄”字六号。两个人虽说不是面对面的尴尬,但只要抬头往旁边看上一眼,也能看见对方的样子。桑朗心无旁骛,专心做题。但卢元光就没那么专心了,尽管他觉得自己在来考试之前也算准备得不错,但有些题还真是它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它。原本卢元光就算心态有点崩,还能强行稳住继续考的。然而看着对面桑朗下笔千言,毫无阻滞的模样,卢元光就不淡定了。这小子,他该不是每道题都会吧?卢元光心里嘀咕一声,忽然猛地一咳嗽:“咳咳!”
桑朗一愣,看了他一眼。卢元光有点得意,冷冷地斜睨向桑朗,言下之意无非是你小子别想跟我争。桑朗皱了皱眉,也没理他,默默低头去继续做题了。卢元光有点不爽,又想清嗓子。学官却已经疾步走过来,冷冷地质问卢元光:“你方才咳嗽,是不是想和人传递消息、作弊啊?”
卢元光一愣,目瞪口呆了半晌道:“大人容禀,我没有这个意思啊!”
学官冷笑一声:“你没有?空口无凭,起来!跟我去一旁的小屋里接受检查。”
卢元光脸色如丧考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原本是想让桑朗分神的,最终却把自己给玩进去了。他很想拒绝,但他不敢拒绝,毕竟这场考试着实是太重要了。于是思来想去,最终卢元光还是耷拉着脑袋站起身来,跟着学官一起进了小屋。“嗷呜……”小屋里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叫。沈惊语在贡院外头,隐约听见了这声音。桑婉儿往里看了看,问:“惊语,贡院里是不是有人在惨叫啊?听这动静,怎么跟刚才那个为难阿朗的士子很像。”
沈惊语耸了耸肩:“不知道,算了,反正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咱们管好自己就是。”
桑婉儿想了想,点点头:“这倒也是,只是……阿朗会不会再被那个士子欺负?”
说起卢元光,桑婉儿有点黯然。她觉得自己没出息,没能保护好桑朗。沈惊语刚才的表现多么举重若轻,多么淡定,可是她呢?她在桑朗面前,压根就没能尽到一个姐姐的本分。沈惊语见状就知道桑婉儿的想法,安慰她:“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信不信,换做村里除了我、我夫君和丰书生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来,都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丰长明的情况就不说了。沈惊语来自现代,脑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贺宴城先前是个麾下掌管几万人的大将军。他们不怕书生,那是理所应当的。但要强行让一个农户不怕书生,那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毕竟书生再进一步就是官,保守惯了的农户又怎么敢得罪官员。桑婉儿咬了咬唇:“可是……”“没什么可是。”
沈惊语笑了笑,打断桑婉儿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你给阿朗治病的时候有多努力,婉儿,你配得上好姐姐这个称呼。”
桑婉儿听得一阵感动,眼眶忍不住一酸:“惊语,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沈惊语笑道:“你不妨反过来想一想,我为何要对你坏?”
桑婉儿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是。她叹了口气,认真道:“惊语,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感激你的。”
沈惊语摆摆手,也没想劝,任由桑婉儿去了。两个人窝在马车上半天,到了中午渐渐觉得无聊,于是沈惊语就带着桑婉儿一起去了一趟布行。布行老板娘还是头次见到双面绣的绣娘,不由一阵惊喜,拉着桑婉儿便笑吟吟地道:“我先前就在想,到底是什么钟灵毓秀的人物才能做出双面绣这么鬼斧神工的东西来!原来是妹妹做出来的,这倒是不稀奇了。”
桑婉儿有点害羞地笑笑。布行老板娘眼珠子一转,动了把桑婉儿从沈惊语那边挖过来的心思,笑道:“妹妹在沈娘子那边赚多少银两?若有余力,不如来我这里做个闲差如何?我一个月给妹妹三两银子,保证不让妹妹失望。”
沈惊语轻飘飘瞥了布行老板娘一眼。布行老板娘笑得灿烂。做生意嘛,就得脸皮厚点。然而桑婉儿想也不想,直接就拒绝了:“老板娘,您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想接。”
老板娘一愣,锲而不舍地道:“你也别直接拒绝,好歹再想想。”
桑婉儿认真道:“即便想个千遍百遍,我的结果也是一样的,惊语说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布行老板娘听得有些咋舌:“你就这么听沈娘子的话?”
“当然!”
桑婉儿点头道,“一来惊语不会害我,二来,我自己也想听惊语的话。”
老板娘一听这话心里就知道,自己挖角儿的想法是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