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一个单身母亲的消息,对于名声在外的锡卡利亚雇佣兵团而言只是小事一桩,完全不需要尊敬的女首领亲力亲为。 希尔芙干脆留在香港,打着等待接收五德集团武器的名义乐不思蜀。 从分公司会客室、总裁办公室到维多利亚湾游艇、太平山顶的厢式商务车;女雇佣兵向花花公子展示了惊人的战场适应能力。 直到近一个星期之后,眼看着超级计算机传递回来的数据显示即将完成针对神盾局服务器的最后入侵,向前才半哄半骗地送走了留恋充实生活的女雇佣兵首领。 在向前与希尔芙到处开辟战场的几天时间里,“涨潮”四人组的网络入侵行动成果显著;他们从神盾局的服务器找到了三个后门程序,而且这三个后门居然同时拥有服务器最高权限。 “其中一个肯定是尼克·弗瑞那个老黑鬼的;亚历山大·皮尔斯也是个老狐狸,他作为前任局长,暗地里留一个后门也不无可能。还有一个是谁的呢?总不会是卡特女士吧?”
向前暗自琢磨。 最后的入侵开始了。 利用后门程序权限,“涨潮”四人组开始对服务器进行全盘搜索,按照事先建立的搜索模型,有针对性地将可能涉及霍华德死亡案件的卷宗全部找出来并分门别类。 下载的工作还要再等一等;一旦开始大面积下载,就会在短时间内惊动服务器的监管人员,可供他们下载的时间极为有限——必须等到所有符合搜索模型的文件全部找到后统一进行。 所有的工作都在向前的监视之下——“涨潮”四人组使用的设备中都有向前留下的后门;而负责保护、隐藏后门程序的,正是贾维斯。 中美两国最具技术实力和资金实力的两大财团联手布控,可不是“涨潮”这些草台班子成员能轻易发现的。 庞大的数据流在无形的网络中传播,就在向前以为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的时候,监控程序突然发来警示信号。 更有趣的是,信号警示的来源不在外部,而在工作室内部;工作室其中一台设备发出了与任务无关的数据信息。 “有内鬼?”
监测到的信号显示,这段突然出现的数据流同样流向了神盾局的服务器;向前第一个反应就是“涨潮”四人组中有卧底,在任务最后关头通知神盾局收网。 但是随后传回来的监控数据又推翻了他的想法。 那段与任务无关的数据是一个新的搜索模型,它同样在通过神盾局服务器的后门程序进行资料搜索——当然不再是搜索霍华德案件卷宗。 向前转眼就明白过来:这是有人想借这个任务的机会搭顺风车,从神盾局的服务器里找别的东西。 这个情况倒是没有出乎向前的预料;从“涨潮”那满满中二风格的组织口号中他就知道,这帮人从来不知道循规蹈矩为何物。 作为一群全世界技术最顶尖的黑客,他们仗着出色的技术能力,在网络上一向无法无天,而且对揭露任何秘密都抱有十二万分的热情。 如今面对着几乎大门洞开的神盾局服务器,想让他们忍住不动手,岂不是要求掉进米缸的老鼠一口不吃就爬出来? 只不过,按照向前最初的预计,他们想顺手牵羊偷点别的资料也应该等到开始下载之后,而且四个人合作才更有工作效率。 怎么现在却有人偷偷摸摸独自一个人搞起小动作来了? 监控数据很快定位了搞小动作的人——陌生的数据流来自斯凯所使用的设备。 “锡安先生,是否采取进一步措施。”
贾维斯询问。 向前否决了电子管家的提议:“解析这部分数据,我要知道她想找的是什么。”
“明白。”
贾维斯只用了不到十秒钟,“解析完成,已列出搜索模型核心内容。”
一段段指令符显示在屏幕上,还有几个简短的词组属于搜索模型最表层的关键词。 看着屏幕上的内容,向前陷入了沉思:“这小姑娘为什么要在神盾局的资料库里找她自己的消息?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密切监视斯凯的设备以及任何陌生数据流,暂时不要惊动她。”
掌握了更高权限的人轻松地扮演着黄雀的角色;而一无所知的小螳螂还在努力地寻找自己的目标。 不同于港岛分公司总裁办公室里的安宁悠闲,纽约郊外的秘密工作室里,气氛正逐渐变得紧张。 “搜索完成,所有符合模型筛选条件的文件一共有……哇哦,一千二百七十四份……”白人小年轻瓦拉姆颇为惊讶地说。 “这就是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区别。大人物的死亡轰动世界,而更多的小人物腐烂在泥潭中却无人在意。”
莎拉颇有些“愤青”思维,“开始下载;伙计们,大丰收的时候到了,准备好了吗?”
“YEAH!”
*4;伴随着欢呼雀跃的声音,远超过霍华德案件相关资料的庞大数据流瞬间塞满了通道。 不出向前的预料,这帮“涨潮”成员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开始了对神盾局服务器的“大扫荡”。 在洪水般的传输数据中,一只小螳螂悄没声地把自己的私货塞了进去;而在地球的另一端,黄雀也张开了捕食的翅膀。 “修改对方的存储路径,把她找到的那份资料传到我这里来。”
向前不在乎“涨潮”四人组共同展开的扫荡行动,却唯独朝小姑娘斯凯的私人文档下手。 “贾维斯,记得处理干净,一个字母也别给她留。”
向前满怀恶趣味地下达了指令;而没有感情的电子管家则充当了帮凶。 平板电脑屏幕上的指令符如瀑布倾泻般飞快流动,与此同时,一个倒计时的提示也开始跳动。 同样的倒计时提示也出现在“涨潮”四人组的设备上。 从下载开始,到服务器监管人员发现并采取措施,理论上最快需要三分钟。如果监管人员不能采取最果断的措施——立即物理断网——下载的时间还会更充裕一些。 三分钟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了;国内拉了百兆光纤的家庭网络,理论上都有每秒超十兆的下载速度,遑论五德集团提供的尖端设备。 小螳螂苦心寻找的资料,不到十秒钟就落到了太平洋彼岸的黄雀手里。 可怜斯凯这会儿还在努力配合伙伴们的行动,根本没时间查看自己的成果,更没有发现文件已经被贾维斯挪走;连她的私人硬盘都被反复格式化,清扫得干干净净。 工作室里的气氛愈发热烈。 倒计时一分四十二秒。 “霍华德资料完成下载。”
瓦拉姆再次高声提示,“开始转移程序。”
按照向前与“涨潮”定下的计划,一千多份涉及霍华德死亡案件的资料将会分批分散到不同国家的服务器,经由加拿大、欧洲、南美等不同的路径,在多次跳转后进入指定的存储终端。 在转移过程中,也会完成资料的复制,给“涨潮”留下一份复制品——这也是事先约定好的。 “涨潮”的人愈发亢奋起来。 雇主的任务已经完成,时间还剩下一百秒;一百秒的时间能够翻出多少被隐藏起来的秘密? 莎拉等人越来越确定一件事:他们将在今天完成一桩空前的壮举。这样大规模的揭秘行动,将成为黑客界永久的传奇。 黑客们斗志昂扬地继续他们的行动,贾维斯兢兢业业地为转移的资料清扫痕迹,而幕后主使者已经悠闲地开始翻看起斯凯私下寻找的那份资料。 并不是向前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什么值得留意的特别之处,只不过是花花公子心态使然,总会自觉不自觉地想要逗弄漂亮姑娘——哪怕对方并不在眼前。 至于拿走资料还彻底删空人家硬盘,更是一种恶作剧式的心态;反正资料在手里,看完了还给她就是了。在向前眼里,不过是这一场无趣窃密行动里的小小调剂。 但是,文档的第一页内容就让向前皱起了眉头——那是一张襁褓中婴儿的照片,依稀似曾相识。 这份并不算太大的电子文档很快就吸引了向前的全部注意力,甚至连倒计时归零的警示声都差点被忽略过去。 “贾维斯,向斯凯的私人硬盘植入追踪程序。”
向前在接通与秘密工作室的通讯之前,先下达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指令。 幸好,智能程序并没有人类的好奇心,尽职尽责地完成了工作。 不一时,与工作室的通话被接通了。 “女士们,先生们,我必须提醒你们,行动该终止了。”
向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为什么?”
对面不出意料地提出了质疑,“神盾局的人根本就没有反应,我们还在下载。现在每多一秒钟,就可能多揭露一个真相。”
“他们并不是没有反应。你们现在还能继续下载,是因为对方正在追踪你们的位置。”
向前警告说,“你们都是最优秀的黑客,应该能明白这一点;不要被眼前的收获冲昏了头脑。”
工作室里的亢奋情绪稍稍被压制了几分。 “我认为应该还有一点时间。”
莎拉不甘的声音通过话筒里传了过来。 “无谓的冒险没有意义。你们得明白,一旦你们被捕,那么此前的一切收获都将失去意义;你们找到的机密资料也会继续不见天日。”
向前平稳的语调听不出丝毫感情的波动。 对面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几个人在交流看法;不久,听筒里再次传出莎拉的声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向前说:“保守估计,神盾局的行动队最快三十分钟就会找到那里;五分钟之后,我会远程传输销毁程序,清空现场设备数据;这段时间你们可以清理一下现场的痕迹,最好把指纹什么的都擦一擦。”
“在大门猫眼的正下方有一个暗格,你们会找到四把分属不同地点的储物柜钥匙,钥匙上已经分别注明了你们的名字;每个储物柜里都有一份虚假的身份资料,以及登记在这个身份下的一张银行卡。”
向前简明扼要地讲述着为“涨潮”四人组安排的退路。 “每张卡里都有一百万美元,作为你们参与这次行动的小小酬谢。好了,祝各位好运;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见。顺便提醒一下,离开的时候想办法遮住自己的脸,谁知道附近有没有监控摄像头呢?”
交代完后续安排,向前干脆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该做的都做了,伪造的身份资料和一百万美元的酬劳也对得起他们的付出。至于对方肯不肯照自己安排的去做,向前一点都不关心。 不过是一群预备好的背锅侠,他们死活与否都不在向前后续的计划之中;他此刻更关切的是另一个方向上的行动。 向前的第二个跨洋电话打给了一直在等候消息的沈然。 电话里,向前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草已经打过了,现在就看会不会惊动那条蛇了。”
“明白了,老板;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
对面的回答也很简单。 “万事小心。”
电话再次挂断。 打草惊蛇,这才是安排“涨潮”窃取神盾局资料的真实用意;至于背黑锅吸引神盾局的注意,不过是捎带的任务而已。 向前交给沈然的那份神盾局员工名单极为庞大;华盛顿总部加上纽约分部,初步筛选下来,可能参与过霍华德死亡案件相关调查的人员数量仍有近百人。 这么多人,如果要逐一排查,费时费力不说,还极容易引来对方的警觉;所以,故意打草惊蛇就成了目前最好的办法。 通过窃密行动让幕后黑手察觉到有人在调查霍华德的死亡真相,当对方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就有可能做出应对措施:这种措施有可能是安排知情者撤离,也有可能是直接灭口。 沈然只要密切关注名单上的人员动向,任何出现异常举动或者遭遇意外的人,都有可能是真正的知情者。 结束了同沈然的联系之后,向前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份斯凯窃取的档案上。 档案第一页附带的婴儿照片不断勾起向前脑海深处的记忆,而且越来越清晰。 “如果你真是当年那个小女婴,那我还帮你换过尿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