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对马玉梅这般说话,开口的时候,他的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但一想到母亲刚才那番话,他又不得不继续把话说到底。“好!很好!秦炜晟,我拼了命把你生下来,连子宫都为你舍弃了,你现在居然也学会威胁你妈了!好!好得很!”
马玉梅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那语气,简直就像把这段话“嘎嘣嘎嘣”嚼碎后,再一点点生生从牙缝间给挤出来似的,“我倒想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生孩子!”
“被威胁了那么多年,你妈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了,”原本在撂下那几句又气又狠的话后,便转身离开的马玉梅,却在一只脚跨出病房的门槛后,又忽然转过头来,暴怒阴沉的唇角,似乎还带着那么点儿似有若无的笑意,“我还想看看,我马玉梅这一辈到底能不能抱得上孙子!”
这一次,话一撂下,她真的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秦炜晟的伤口深不深?伤没伤到骨头?缝了多少针?有没有别的哪里不舒服……看着母亲怒气汹汹离开的背影,秦炜晟阴阴沉沉地,再次倚回床头,脸上是浓得无法化开的暗沉阴郁……由于要给自己梳洗收拾一番,另外想到晚上才吃到一半,就被孙白玫搅了局,怕秦炜晟会肚子饿,她又开锅,给他煮了碗清淡的热粥。所以向筱楌这一趟出去得有点儿久,待到她重新回到病房的时候,都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一进病房,就看到秦炜晟双眉深深紧皱着,脸色阴沉得都快滴出墨汁儿倚在床头睡着,她便大概猜测着到,母子俩肯定又是不欢而散了。也是,像马玉梅那样的母亲,能欢才怪。也不是说马玉梅不爱秦炜晟这个儿子,只是觉得吧,她的爱已经被她的控制谷欠给掩盖了,再让人感觉不到她身上还有那种纯粹的母爱。唉……这个男人,虽然父母都健在,但他享受过的父爱母爱,或许都没有自己享受过的多呢。望着倚在床头上,连睡着都要皱着眉毛的男人,向筱楌的心里泛起丝丝心疼,幸好他的人生还有个秦老爷子,要不然摊上马玉梅和秦司正这样的父母,他该多可怜啊。轻轻将带来的东西放下,悄悄扯过一旁的被子,想为他盖上,然而,被子还没盖到他身上,手就被他截住了,“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等到眼睛适应了刚醒来的朦胧后,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后,秦炜晟一改冷若冰霜的大黑脸,像个久等不到妈妈的小屁孩儿似的,委屈巴巴地问道。……向筱楌险些他委屈的小表情给逗笑,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给你点了粥,所以就耽搁了点时间,既然醒了,就起来吃吧。”
她不说,秦炜晟也不觉得饿,她这一提,男人便觉得有些饿了,不过,身子却依旧倚靠在床头,丝毫没有想动的意思,颇有点儿动口不动手的感觉,“你喂我。”
向筱楌的额头立刻现出三条又黑又粗的黑线来,“秦大总裁,您老人家伤的是左肩,不是右手!”
他又不是左撇子,伤到左手对吃饭有啥影响?还矫情上了!“都是一个身体的,伤了左边,右边也会受影响的,”某个长得端端正正,看上去聪明睿智的男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真的!我的右手连抬都抬不起来了,不信你看。”
配合着自己的话,他还装模作样地“艰难”地动了一下自己仿佛断了筋骨一般的右手。向筱楌把保温杯里的粥倒到碗里,冷眼看着某个幼稚的男人某些幼稚的举动,淡声道,“粥我给你放这儿了。”
她这态度,就跟睿智的妈妈识破了装可怜的调皮蛋的伎俩一般——爱吃不吃,就是不给你惯着。床上,男人果真如三五岁的稚子似的,委屈地哼了声,干脆倒在床上,一副你不喂我,我就不吃的样子,装睡。向筱楌:“……”特么……还敢不敢再作一点儿?再幼稚一点儿?再矫情一点儿?俩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望着桌子上渐渐就要凉去的粥,心软的小女人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无奈地端起粥,坐到病床边沿,冲床上挺尸的没好气地低吼,“我喂你,还吃不吃?我数到三,不吃拉倒!”
结果,她连“一”都还没开始数呢,某人右手一撑床,起得那叫一个溜!那叫一个快!见向筱楌盯着自己的右手直瞧,他这才后知后觉又赶紧装出右手“断”了的样子来,皱着鼻子,可怜兮兮地叫着,“老婆,我饿了。”
……真是没谁了……舀了一小勺粥,送进他嘴里,向筱楌佯装恼火地问道,“你妈又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了?让你这么性情大变的?”
闻言,秦炜晟的脑子里几乎第一时间就回响起马玉梅临走撂下的那些的话,正在咀嚼的动作不禁轻滞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着。“她该不会还逼着你娶孙白玫呢吧?”
他那轻滞的动作虽然只是一闪就过了,但还是被向筱楌敏锐地给捕捉到了,她半是打趣,半是怀疑的猜测道。尽管她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瞎说什么!”
秦炜晟吞下嘴里的粥,轻斥,再缓和一下,忽然又伸手将向筱楌手上的碗拿过,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圈住她的腰,缱绻地低头在她的雪劲里轻蹭,“老婆,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还有我们的孩子的!”
声音不大,听着却像是承诺一样。微顿一下,又听到他继续说道,“你也要保护好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