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近来有些伤风,咳嗽流涕,头热身重。 钱庄那边又紧锣密鼓地准备开业,徐春君终于把玲珑街挨着的那两家铺子也盘了下来。 不过易平顺觉得他们现在钱庄没有必要铺得太开。 大而无当空有其表,有悖生意经中的精打细算。 两边的铺子可以开和钱庄相辅相成的铺面,诸如银楼或典当行。 徐春君觉得不必操之过急,先做好打算,把钱庄开了,等明年开春再决定两边的铺子究竟做什么。 她因为忙外头的事,家里面难免有些照顾不到。 张婷致原本打算回家去的,但因方氏病了,徐春君又忙,她不好就走。 因此便留下来照应方氏,倒也解了徐春君的燃眉之急。 这天徐春君又出外办事去了,紫菱如今是府里内管事的,徐春君走前格外叮嘱她:“太太早起的药已经吃过了,再过一两个时辰,你到那边去看看症状可轻些了没有。若是不见轻,就赶快再请大夫,不要耽搁了。这离年傍近的,亲友们多来拜访。太太若是病着,一则她身体吃不消,二则也怕把病气过给别人。”
“我知道了,姑娘,您快忙着去吧。”
紫菱连忙答应,“我一会儿就过去。”
可徐春君走了没多久,牙婆便带着几个做工的来了。 如今郑家的下人们裁得只剩下原来的一半,多少是有些不够用的。 何况过年的时候还要接待亲友,人手太少了面子上也不好看。 徐春君极重视用人,早就跟紫菱说了,以后府里头再招人,一定要选好的。 紫菱也特意跟牙行的人说了,有好的只管给他们送来,工钱好商量。 紫菱这头忙不过来,就叫绿莼:“你去太太那边看看,若是还不见轻,就叫管家派人去请大夫。”
绿莼今日没跟徐春君出去,是阿蓑和阿笠跟着。 绿莼想着自己就这么白眉赤眼地去了不大好看,回身到房里,拿了两块衣料出来。 这还是昨日她给徐春君收拾衣箱找出来的,徐春君说张家大姑娘在这里照顾太太也怪不容易的,又是客人,不能白用人家。 过两天把这衣料给她拿过去,她若自己喜欢,就自己做了衣裳。若是看不中,拿回家去给妹妹们做也是好的。 绿莼就想这东西反正是要给张婷致的,又何况在她们这边放着也占地方。因此就拿了这两块衣料到太太这边来。 进来一看,方氏躺在床上,张婷致正给她揉太阳穴呢。 见绿莼来了,张婷致连忙起身,说道:“是绿莼姑娘来了。”
绿莼答应了一声,来到方氏床边柔声问道:“太太吃了药觉着怎么样?身上可见轻些吗?我们姑娘说了,若是还不见轻,就赶快打发人去再请大夫,千万不能耽搁了。”
方氏半闭着眼睛,很是不舒服,说道:“吃了他的两副药了,虽说有些见轻,可也没轻到哪儿去。最要紧的是我这头疼得要死,连坐也坐不起来。要不就换个大夫吧!我实在是太难受了。”
绿莼听了连忙说:“那我这就去跟管家说,太太略微忍一忍。”
她转过身往外走,张婷致自然要送她,绿莼就把那两块衣料交给她,说道:“张大姑娘,这是我们姑娘给你的,你别嫌弃。若是你自己不喜欢,就拿回家去给其他小姐做衣裳吧!好歹比外头买的强。”
张婷致有些不好意思,也很感谢,说道:“表嫂实在太客气了,我照顾表姨是应该的。不过既然已经说了给我,我若是不收倒显得见外了。但还请绿莼姑娘回去跟表嫂说一声,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我仰慕她这个人,能帮她分忧,我心里头高兴着呢。”
绿莼从方氏的房里走出来,回想着张婷致方才那番话,暗暗道:“看来这张大姑娘也是个挺好的人,我以前竟是有些错怪她了。”
她往前头走,在二门上碰见了思坎达。 这货在徐春君跟他说的第二天就卷了包袱来郑家报道了。 如今成了郑家的大管家。 不过因为他是外邦人,长相迥异。 这府里头许多人都像看猴儿似的看他,思坎达自己毫不在意。 他见了绿莼,立刻咧开嘴笑着迎上来,两排牙齿格外洁白,还反着光。 “绿莼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思坎达凑得很近,绿莼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你能不能庄重些?现在好歹也是这府里的管家了,让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绿莼朝他瞪眼睛。 思坎达立刻往后退了两步,端正了身姿,直挺挺地站着。 “太太的病不见轻,你赶快打发个伶俐腿快的,再去请个好大夫来。千万别耽搁了。”
绿莼说。 “进喜进宝,你们两个谁有空?!”
斯坎达扭过脸去,朝那边的两个小厮叫了一声。他声音浑厚,绿莼直觉得耳畔嗡嗡作响。 “要死了你!喊的跟打雷一样。”
绿莼捂住了耳朵。 “嘿嘿,我中气足嘛。”
思坎达嬉皮笑脸地说。 这时那个叫进宝的小厮已经走过来了,垂手问道:“大管家,您叫我做什么?”
“你现在赶紧出去找个好大夫,给太太看病。”
思坎达说,“清水街的花大夫就不错。他那里人还不多,你去把他请来吧!”
思坎达平日里经常贩卖些药材,所以对京城里的这些大夫都比较了解。 那小厮连忙去了,绿莼也要走。 思坎达叫住她说:“绿莼姑娘,我之前说要把转胎的法子教给大奶奶,她不肯学。不如我教给你吧?”
“教给我?”
绿莼一时没反应过来。 思坎达立刻想起什么一样,说道:“哎呀,不成,你还没成家呢!学这个不方便。”
绿莼哼了一声,说:“谁稀罕学呀!”
“要不等你嫁人了之后我再教你吧!”
思坎达又说,“不过你嫁了人再跟我学好像也不大合适。那该怎么办呢?这法子可是能救人命的,满京城除了我也没有人会。”
“这还不简单,等你以后娶了老婆教给她不就行了吗?”
绿莼说。 思坎达的两只眼睛立刻就亮了,说:“你说的对呀!不如你嫁给我吧!”
绿莼气得要打他,但旁边又有人,她觉得这样不好,所以气得跺了跺脚,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