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彦斯紧跟着上了车,在车内,医生开始给黎夏检查状况,翻了翻她的眼皮,又用听诊器听了半天。从他紧皱的眉心,就可以看出黎夏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医生,怎么样了?”
见医生兀自面色凝重着,霍彦斯不得不紧张地发问,他紧紧抓着黎夏的双手。她的手正在逐渐失去温度,霍彦斯来回搓动着,企图用这种方式给予她温暖。“已经听不见胎心了,产妇也在大出血,现在得马上手术,将胎儿取出来。手术拖延不得,晚了会危及产妇生命!”
听到这句话,霍彦斯只感觉脑袋里“嗡——”了一下,两条剑眉瞬间耷拉下来,神色悲戚。可是由不得他多加思索,他当下便做出判断,“医生,无论如何请你保住我妻子的命!”
医生也只能无奈地点头,照现在这种情况,黎夏还能不能活过来,都还是个未知数。……好不容易赶到医院,医生护士们将黎夏推进手术室,可就在这时,黎夏又一次清醒过来。“彦斯,彦斯我的孩子呢?孩子……救救孩子好吗?求求你……”她虚弱的轻声哀求着,霍彦斯面露痛苦,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助过,在命运安排的生死面前,他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纵使他有显赫地位,万贯家财,照样要全盘接受命运无情的安排。“夏夏,别哭,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霍彦斯抹去黎夏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痛苦地说着。“什么意思?孩子……孩子还活着啊!你要放弃她吗?你摸摸看,你不可以放弃的,你摸摸啊!她还有心跳的!她刚才还在动呢!”
黎夏慌张地拉着霍彦斯的手,让他去摸自己的肚子,隆起的小腹上弧度未曾变化,可霍彦斯却知道,里面的胎儿早已失去了心跳。孕育出孩子生命的子宫,此刻也成了孩子的坟墓。霍彦斯心中无限悲戚,早在半小时前医生就已经诊断胎心没有了,怎么可能还会动。“你听话好吗?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这次是个意外,夏夏,我们先手术,你的命要紧……”“不行啊彦斯,孩子才要紧啊,你要放弃她吗?不可以的彦斯,这个孩子得来不易……”霍彦斯痛苦地抓着黎夏的双手,眸仁中的疼惜和痛楚交织在一起,他拉起黎夏的手背不住亲吻着,“夏夏,听话,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说到这里,他不禁哽咽了,他又何尝不心疼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那不仅仅只是黎夏的孩子,那也是他的亲生骨肉!泪水洒在黎夏手心间,一点点顺着掌心的沟纹流淌,愈演愈烈的悲伤在二人之间蔓延。黎夏与霍彦斯四目相对,他眸中痛苦绵长的情绪让黎夏的心一落千丈。她不得不相信,孩子,真的没了。上帝便是如此无情且残忍。“手术耽搁不得了,护士,打麻药!”
医生见黎夏与霍彦斯依依不舍,只得作此命令。一管麻药下去,黎夏才逐渐沉沉睡去。……等到黎夏再次清醒过来,已是三天后的事情。窗幔的薄纱被微风吹拂得轻轻摇曳,灿烂的阳光笼罩着整间病房,影影绰绰的光影落在黎夏的脸颊。恍惚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黎夏睁开眼眸,许久未见的猛烈阳光让她微眯了眯眼,她扯了扯嘴唇,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沙哑得如同着火了一般。她眨了眨眼睛,终于找回了失落已久的思绪,这才想起自己的遭遇,想起了孩子的事。她忙伸手去摸肚子,可是,那里已经是一片平坦。黎夏这才猛地从浑浑噩噩中惊醒,猛地挣扎着坐起身来,被子随着动作滑下,露出她的肚皮。“我的孩子呢!我孩子呢!”
黎夏忍不住尖叫起来,不住挣扎吼叫着,手上扎着的针管都被她挣脱了。忽然间,她“噗通——”一声,从床上跌到了地上。随着声音响起,病房门被猛地撞开,霍彦斯从门外冲进来,看见黎夏倒在地上,倏然间双眸圆瞪,忙过来扶她。“夏夏,你别这样,我们去床上。”
霍彦斯将黎夏拉进怀中,抱起她,将她放回到床上。见黎夏手背上的针眼处沁出血迹,忙叫了医生。黎夏却对一切置若罔闻,只是呆滞地盯着霍彦斯,嘴里喃喃地问他:“彦斯,你告诉我,我们的孩子还活着对不对?她一定还活着的……”黎夏神情呆愣地不住轻喃着,见她此种状貌,霍彦斯紧皱起眉头,深邃的眼眸中尽是难忍的苦楚,看向黎夏的眼神,却是满含着怜惜。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番,却终究没有吐出任何字眼。他终归是不忍心亲手将黎夏的美梦戳穿。见霍彦斯迟迟没有回应,只是垂着脑袋,像是在自责般,黎夏忙拉住他的手,不住地摇晃着,急切地继续说着,声音沙哑凄惘:“她在哪里?是不是因为是早产儿,太小了,放在育婴室里对不对?你让我看一眼好吗?我想看看孩子,我想看看她。”
只要霍彦斯不否定,她便可以一直认定那孩子一定还活着。想到这个可能,她居然忍受着身体上巨大的疼痛,露出一个笑容。只是那个笑容,实在是太凄然,也太勉强。霍彦斯不忍心看她再如此欺骗自己,只小声地说了一句:“夏夏,孩子没了。”
说出这句话,霍彦斯感觉心底钝痛了一下。他终究,还是要亲口告诉黎夏这个悲惨的消息。那声音几乎是微不可闻,可敏锐的黎夏还是听见了,她装作听不太真切的样子,喘着粗气笑道:“彦斯,我听不清,你说的什么?孩子还活着对吗?你一定不会骗我的,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夏夏,孩子真的没了。”
见黎夏不愿意面对现实,霍彦斯只得稍稍抬高了音量,重复了一遍,他的声线中有些隐忍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