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商陆的眼神很清淡，配上他眼角的一颗痣，芝兰玉树地站立着，与庭院里的月色相媲美，他轻声道:“我可以开任何一味药，可这一味，就永远都选不到了。”

“对不住，商陆。”

唐勋拍了拍沈商陆的手臂。“是我错过了她，并不是唐爷爷的错，我早该去找她了，去哈佛的那几年就该要去了，可那时候我的心里只有医学，甚至忘记了自我，现在来说这些后悔的事情也徒劳无功了，但唐爷爷不管怎么样，不管她有没有结婚，她还都是我心里的小丫头，我都会护着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沈商陆微微抿唇，喃喃地说道。唐勋甚是欣慰地望着眼前的后生，眼神里的那份坚定和当初他和沈蕴当兵去的时候，沈蕴眼中的一般。沈家人对医学的热衷，到底是遗传，沈蕴啊沈蕴，你教会了你孙子医学，却没有教会他如何去表达自己的爱。到底是晚了一步，若是他在哈佛那几年，拼命去追唐书颜，那么今天站在唐书颜身边的可能就不是季憬沉了。可他在医学和唐书颜面前，先选了医学。天色太晚了，沈商陆送唐勋去卧室休息，随后他又到唐书颜的卧室，替她量了体温，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又闭眼。沈商陆倒了退烧药，把她的身体扶起来，让她勉强喝进去一些。唐书颜躺着，他掖了掖被子，他的手忽然被握住了，沈商陆的心中一喜，忽然听到她嘴里念叨着：“憬，憬，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这么爱你，你怎么忍心……”他的手终于还是松开了。被她在迷迷糊糊里还喊着的名字，就是大概是她的丈夫，如果不是心里那个很爱的人，也不会在现在意识不清，最为脆弱的时候，还会记挂着。沈商陆刚刚震惊的时候还在想，如果她喊着他，让他不要再离开自己的身边，那么他会毫不犹豫请她离婚，他给她一个新的开始。可是她没有。唐书颜早就不是他心里儿时的那个小丫头了，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爱情，也很爱那个男人。“阿颜，我也喜欢你，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喜欢了，不知不觉都已经喜欢了快二十年了，可你还是先一步嫁给了别人，我没有等到你成为我的新娘，你肯定不会记得了，八岁那年生日，六岁的你说，沈哥哥哥，我长大了做你的新娘可好，我一直都记得这个约定。”

沈商陆握住了唐书颜的手，眼前还仿佛是过去的场景。忽然想到这些的时候，眼角都有些湿润。可他回不去了。“憬沉，憬沉，我就是你的阿颜，你在美国的未婚妻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唐书颜不停地在梦里呼喊着。沈商陆安抚了她的情绪，又把她的被子给她盖盖好，她的额头才因为喝了退烧药而渗出了汗水。他用热毛巾替她擦拭干净，自己坐在了卧室里的长椅上。这整整一夜，唐书颜睡睡醒醒，他坐着都不敢深睡，偶尔会打个盹，但醒来就立刻检查她的体温，直到她降到了正常的体温，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才回去吴奶奶准备的卧室里补个觉。反复发烧过后的唐书颜感觉身体都散架了，双腿酸痛难忍，又频繁做了噩梦，让她心里恍惚难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唐雅居的卧室里。昨晚发烧，出了一身的汗，她换了一身衣裳，今天想来也不能继续去唐氏上班了，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卧室对面的客房也开了门。还是昨天的那套衣服，沈商陆站在她眼前，“醒了？”

沈商陆走了过去，伸手自然地替她看了看体温。“已经退烧了。”

“是啊，发了一身汗，生个病好难受。”

唐书颜疲惫地吐了一口气。沈商陆拍了拍她的脑袋：“那你还不当心一些，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可是一点都不可爱了。”

见他们都起来了，唐勋招呼他们去餐厅吃早餐。“阿颜，昨晚你发烧不退，商陆就留下来照顾你了，你也要好好谢谢人家，身体也不能马虎了。”

唐勋交代了两句。唐书颜在一旁学着唐勋碎碎念着，沈商陆忍不住笑了出来，又替她盛好了一碗粥，放在了她的面前：“早上喝点白粥，别吃油腻的了。”

“是，沈医生。”

她毕恭毕敬地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回答道。吴奶奶在一旁道：“老爷子看看，这两个孩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化，可人都长大了这么多。”

“要不然你还怎么就长了这么多皱纹，就老了呢。”

唐勋调侃道。吴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唐雅居的门铃被按响了，吴奶奶欲起身去开，沈商陆站了起来，“我去吧，吴奶奶先吃着。”

他已经走去外头开门了，门打开了，季憬沉站在了早晨的霜冻里，他的脸上写满了倦容，可是却在唐雅居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你好，请问你找谁？”

沈商陆温文尔雅地询问道。季憬沉打量了一下，随后道：“我来找我太太。”

“你是阿颜的先生吧，她在里头用早餐呢，进来吧。”

沈商陆敞开了大门，季憬沉黑色的身影跃入了唐雅居。这个以主人身份自居的男人到底是谁，也不见得唐家有这个亲戚，唐家的那几个表哥，他也都认得。一早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昨晚就留宿了。季憬沉走进了餐厅，唐书颜手里的汤匙掉落在了陶瓷的碗里，敲出了清脆的声响，在爷爷面前，她咬了咬唇瓣。他确实像是刚刚飞机回来，他又不在飞机上睡，所以一脸倦容。季憬沉颔首：“爷爷，我来接颜颜回去。”

“既然来了，吴嫂添双筷子，陪我这老头子就喝点粥，吃点早点，阿颜本就身体不好了，如何还能饿着了。”

唐勋话里有些责怪。“是，爷爷。”

季憬沉坐在了沈商陆的身旁。唐勋做主便介绍了下：“憬沉，这是我一个老战友的孙子沈商陆，现在是市立医院的主任医师沈商陆，商陆啊，这是阿颜的先生，博远集团的季憬沉。”

季憬沉和沈商陆的眼神交接，沈商陆看得出来那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神，锐利的像是雄鹰，像是一切都是掠夺的对象。这样的男人太过危险。“幸会。”

季憬沉伸手。“你好。”

沈商陆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