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发自内心觉得可笑。“姑姑，爱上杀母仇人，你太抬举我了。”

我说着起身。再见到查得男，是三天后的早晨。查仲文晚上要参加梁氏慈善酒会，华风按例让服装师送来衣服让他定夺，并让我也过来帮忙。包括设计师在内，一行人都谨慎了再谨慎，小到一粒袖扣，都放在丝绒的托盘里呈过去让查仲文定。他坐在沙发上，尊贵如帝王，眉宇间那一股冷傲仿佛与生俱来，让人望而生畏，甘愿俯首听从。他动动手指，要的就留下，不要的就拿走。“查先生，这些戒指都是珠宝行送来的顶级货，您看看有没有合意的。”

设计师请示。查仲文扫了眼托盘上各类名贵的戒指，没有说话。华风赶紧小心翼翼地上前：“查先生，您的戒指我们还在找，明的暗的，都还没有踪影。”

闻言，我肩膀一紧。如果说的是他那枚奇怪的戒指，那正在我胸前挂着。这是他害死我妈的铁证，我必须保管好。结果，查仲文挥挥手，设计师把戒指拿走。没多久，查得男嘴角含笑拿着个礼物盒进来。她在沙发坐下就指着自己身上的宝蓝色绒面睡衣说：“仲文，今晚我们姐弟组个组合吧。这个睡衣我也给你定了个尺寸。”

查仲文难得有了一丝笑容，却是笑而不语。“男姐。”

华风眼睛都直了，双手合实轻拍了起来，“您今晚又是要掀起一股新风潮啊？”

查得男翘起二郎腿来，像个男人般豪爽：“怎么样？棒吧？”

“棒！”

“小崽子，有眼光！”

查得男高兴起来，转而又看向查仲文，“怎么样？我让人去把衣服拿来？”

“大姐上封面头条就行。”

查仲文漫不经心回答，示意把袖扣拿过去给他选。查得男“切”了一声，“你的意思我明白，言下之意就是咱们变成一个组合的话，风头就会全让你抢走呗。”

说着，她把手中礼物放他面前，“今晚虽是慈善晚会，但我可听佳佳说了，你都好久没去看她了。喏，帮你准备了份礼物，不用谢。”

“大姐费心了。”

查仲文示意华风把礼物收起来，“大姐有什么事，直说。”

“喔，没什么。”

她胳膊搭在沙发抱枕上，“找你要个人。”

“大姐想要谁？”

我还沉浸在‘佳佳’这个名字里时，查得男突然指着我，声音清晰地说：“她。”

我愣住，条件反射看向查仲文。他气定神闲地靠着沙发，依然带着笑意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会怎么回答。“这个小丫头我挺喜欢的。”

查得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有华风和麻子，一个文一个武，忠心又得力。所以，我也想培养个助手。”

“男姐，您想要得力的助手还不简单，我马上就能找十个八个给您挑。”

华风在这个时候插话。查得男脸一黑：“小崽子，我们姐弟说话，有你插话的份儿？”

华风赶紧道歉：“对不起男姐。”

“仲文，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黄毛丫头，你都不愿意给我？”

查得男转而又露出笑容，顿了顿，“难不成……你也想学人当干爹？再不然，她欠了你钱，还是命？”

我惊住，两人间的火药味已经在空气中弥漫。华风偷偷扯了我的衣袖，用眼神制止了我想开口的冲动，然后又把其它不相干的人都遣了出去。“她是许嘉美的女儿。”

查仲文脱口而出。听到这个，查得男眼神凌厉地剜了我一眼，并没有表现出过大的惊吓。我立在原地，没得到指令又不敢动，硬着头皮不表现出任何情绪。“你疯了？”

查得男表情严肃，“把这个丫头弄进来是想搅混什么水？”

“她以后替我办事。”

查仲文不紧不慢，气场是不容置疑，“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她的身份，我已做了这个决定。”

查得男扯扯嘴角：“仲博要是活着，是不会同意的。”

闻言，查仲文脸冷了下来，透着挑衅：“那你让他活过来，我听他的。”

场面好一阵尴尬，查得男慢慢起身，理了理头发，重新露出笑容：“家里以前那些老人没剩多少了。老太太眼神也大不如前了，应该看不出这个丫头眼睛有多像阿华。”

走之前到我跟前，笑得更是讥讽，“丫头，你以为把自己出卖了就能活？哼，保不准哪天，他一个不高兴，就把你给活埋了去祭他大哥了。”

房子里只剩下我和查仲文，空气就这样长时间凝固不化。他眼睛失焦地看着某处，可能在想怎么活埋我。而我在想，被活埋的时候需要多长时间才会死去。“我……”我主动开口，“回去了。晚上有泰语课。”

走到门口，却听见他说：“找华风要身去慈善酒会的衣服。”

……我从没穿过这种抹胸的裙子，而且露着肩膀很不自在，总不自在地用手把抹胸边缘往上面提。华风坐我旁边，呵呵一笑，投来鄙视眼光：“你干脆把裙子拉脖子上算了。”

我把手放下，白眼过去：“穿成这样，还不如不穿。而且，我肩膀上这么大一个胎记！”

他“切”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记住了，等会儿跟紧了我，不要到处乱跑，不然出了丑，丢的可是查先生的脸。”

说完，丢了块披巾给我。我把披巾披上，佯装没事，但心脏却提到了嗓子眼里。这对我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眼前是一派前后簇拥，衣香鬓影的华丽景象。华丽水晶灯下，名表宝石都在闪耀着刺眼的光。所有人都在笑，各式各样地笑，说着我似懂非懂的客套问候。查仲文所经之处，就像君临天下般被夹道恭迎，所有人都似在等着亲吻他的戒指。就连我这个土里土气的随从，也因此沾光倍受礼遇。这一刻我明白，就算是查仲文身上的一只虱子，都是闪着金光的。想要打倒这样一个人，我又靠得是什么？酒会上的人越来越多，我更觉得压抑得厉害，呼吸也跟着急促。我对华风说了声，借口卫生间就冲了出来。姓梁的这个人家，花园设计得倒是幽静怡人，最适合我这种‘密集恐惧症’的人暂避。只是没想到，这花园里不只我一个，有个姑娘坐在廊亭下，捧着盆草自言自语。这事儿我也干过，忍俊不禁地看着，不知哪来的勇气主动过去搭话说：“你这是什么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