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查仲文从里面出来,一身灰蓝色的休闲西装,阴沉着张脸,就像谁欠他几个亿似的。我和华风恭敬地站着,待他坐下来之后,把准备好的文件呈上。他一边签字一边冷冷问:“何教授同意见你?”
我愣了愣,回:“嗯,我等下就过去拜访。虽然只是一个见面机会,但我会说服他。”
我说得斩钉截铁,查仲文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对此并不关心,而且不抱任何希望。华风突然拍我肩膀:“尽力就好,尽力就好。你能约到他,已经是很厉害了。我从三年前就约他,他都不见。”
明知他是帮我解围,但看他一幅咬定我必然失败的表情,我回呛:“我可不是你。”
他噗笑:“小丫头越来越狂妄了啊。”
“要不要打个赌?”
我环起胳膊来。他看看查仲文,又看看我,手指戳上我脑门,咬牙切齿地说:“小丫头,真当前辈是白活了这么多年?!这两年把你风光得都忘了当初的乞丐样了吧!”
我白眼他:“所以,赌还是不赌?”
“五百块。”
他张开手掌,很是认真,“查先生做证。”
我伸手过去和他击掌。查仲文起身,把文件扔给我,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往外面去。华风跟上去之前还小声跟我咬耳朵:“感觉到没有,真的在生你气。”
我抱着文件立在原地,呆茫了会儿,噗嗤轻笑,他生不生气与我何干?先去龙海移交了文件,我按约定时间到何教授的工作室门口。何教授是湿地环境研究保护和生态系统领域的权威,工作室也建在远离市区的森林里,带点世外高人的意思。助手引我进去,何教授一身白色传统中式长衫,已经在茶室沏好茶等着我。相互打了招呼,我坐下,平心静气地品上一杯茶。“这茶怎么样?”
何教授脸上的微笑都带着骄傲。“先苦后甘,一半是茶另一半是药。”
我回,“这样的搭配,恐怕是何教授您的秘方吧?”
他笑而不语,为我再倒上一杯。“开始正题吧,我说过只抽半个小时给你。你该知道,要不是还好友人情,我是不会见的。”
“我的同事很多年前就找过您,所以您应该很清楚,我这次来自然也是为了蓝天城的开发案。”
“那你应该也清楚,政府是鼓励湿地保护区综合开发的。这方面的学者专家不只我一个,保必这么劳苦费神地非要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呢?我手下出色的博士也有不少,我倒是乐意给你们介绍几位。”
我浅笑:“如果我老板只是把蓝天城当作是个单纯的商业项目,还真不用这样一次又一次来打扰教授。蓝天城的意义是不能单纯用金钱数字来解释的,它更大的意义是要把‘保护’这两个字,变成普通居民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比如,在蓝天城用过的每一滴水每一度电,都是取之于湿地又还之湿地;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家庭,都会是这片湿地的保护者。让孩子呼吸到最干净的空气,让他们认识这里的每一棵草,每一棵树。然后再把这一切传承下去。”
听完我说的这番话,何教授沉默了会儿,然后回以客气的笑容。“米小姐说的很好,我也愿意去相信龙海成为这个项目的牵头者,确有这番美好的愿景。但是我不过是一个和数字和研究成果打交道的文者,不想掺合进这样的商业项目里来。”
我不慌也不乱:“我也料到了,何教授有何教授的顾虑。但是蓝天城需要您的支持,不瞒您说,其它学者的佳作我也拜读过,但只有您对于生态平衡有独到的见解。除了您,我们不需要其它的顾问。”
他仍是客气地笑:“你看过我的书?”
“您所有的书,包括留在学校的学术报告我都看过。”
我成竹在胸,“不信的话,您可以考考我。”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看你年纪也不大,竟然还做足了功夫。”
“我这次来是势在必得。”
我斩钉截铁,“如果不能用这样文明的沟通方式得到您的认同,我也不排除采用其它方式。”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不置可否地笑:“您可以换一种说法。”
说着,我从包里拿出一封信来,等他拆开来看,“我更愿意表达成是……一举两得。”
他看到信的瞬间,脸上的清高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慌乱。我拿起茶杯饮上一口,缓缓继续说:“在这个领域,很多人都可以被称为学者,称为专家,称为专业。但是能被称为‘权威’的,只有您一个。您的地位和名声来之不易,不想为了一个商业项目去担半点风险,我很是理解。“但是我始终相信,您的心,对环境保护还是有热度的。不然,不可能写出那样的文字和作品。这会是前所未有的创举,我们不会让您后悔掺合进来。这是我代替我老板,可以给您的承诺。”
“给你这封信的人,在哪里?”
他问。“如果您想见,我可以安排。”
“要是我打定主意,鱼死网破呢?”
他一边说,一边把信给撕了扔进垃圾桶里。“最终还是要看您自己的选择。”
我把茶杯递回到他面前,“毕竟人生是您的,名声也是您的。如果我是您,名声毁在一个错估风险的商业项目上,总比毁在茶余饭后的悠悠众口里要好得多吧?您说呢?”
他久久不说话,看着我的目光压抑着怒意。“我会考虑清楚。”
他这样回。我微笑着起身:“半个小时正正好,那我等您的回复。”
才转身,就听见他不屑地说:“年轻人,奉劝你一句,做事情,手段不要太过毒辣。就算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也是不会幸福的。”
我回头朝他点头致意,语气轻松地回:“蓝天城对于每个人都有它的意义,对于我来说,是再也不会有的绝佳机会。要么,它会是我手上的一把刀;要么,我会为它陪葬。毒辣这种事情……在生死存亡面前,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