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郊区回市区的路上，我手握着方向盘，盯着前面小心开着车。冷不丁，一辆超速的跑车从我旁边以非常危险地变道，擦着我过去，呼啸着消失在前方。我脑中措不及防地闪过那场车祸的画面，不自禁地减速，把车靠路边停下来，呼吸也不由自主急促起来。过去这么长时间，只要想起来，我还是手心发凉，惶惶不安，只能稳定好情绪再上路。又行驶了一会儿，进去油站，见便利店前面停着的黄色跑车，就是方才逼了我一把的那辆。见一个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的男子在里面挑选商品，八成就是跑车车主。我咬咬唇角，气不打从一处来。交待油站小伙帮我把油加满，我脑子已经在快速运转，走进去拿起一瓶咖啡扭开盖子，绕到他身后，拍拍他肩膀。他转身，我冲他假笑：“请问外面那辆黄色跑车，你的？”

他点头的同时，我手上的咖啡就朝他脸不客气泼去。男子尖叫着后退，取下墨镜和咖啡，露出一张还算是好看的脸，嫩得像只有十九岁，瞪大了眼睛看我。不会是无证驾驶吧？！我暗咒着，把咖啡瓶往他脚尖前一扔，环起胳膊来：“投了个好胎，就真以为自己是长了翅膀的？你想死，没人拦着你。但是不要拉人垫背，你没有这个资格！”

闻言，男子发出不耻的笑：“喔，想起来了，刚才那辆锅牛车就是你。”

“所幸没有出意外，只是泼你点咖啡，算是手下留情的了。”

我又瞪他一大眼，训斥完就要走。他却伸开胳膊拦住我：“泼我一脸，还想走？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可思议地笑：“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拧眉，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几个店员不明所以地过来察看状况。见状，我大声质问：“你以为你躲起来就真的没人找得到你了吗？天网恢恢，你做这么缺德的事情，法律收不了你，老天也会收你！你骗你父母的钱还不够，还骗了那么多的女人。你开着那样的车，踩着那么多人的心血，难道就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店员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男子手忙脚路地把墨镜帽子戴上，指着我：“你胡说八道什么！”

“哼。”

我笑，“你每晚都不会做恶梦吗？那个被你骗了所有的小珍，为你自杀了！午夜梦回，你都不怕她来找你吗？多行不益必自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越说越气愤，走到店员面前：“不好意思，泼了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咖啡的钱找他吧。”

“喂，你不要走。”

男子追过来就要拦我。三个店员一齐拦下了他，他在那里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气愤地掏出钱包来。我在外面冲他得意地一笑，转身上车，呼啸而去。男姐发消息来，让我晚上回去吃饭。我还要去一趟医院，到梁佳佳病房前时，已经确认过查仲文走了。推门进去时，她正在床边不知偷偷摸摸找些什么，见是我，先是一愣，然后示意我赶紧把门关上。我把花放去沙发茶几那边，就见她把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一边小心盯着门口，一边有滋有味地让它在嘴里融化。“郑医生不让你吃？”

我走过去，歪着头看她。她点头：“今天的量超标了，但越不让我吃，我就越想吃。哎，没办法了。”

我哭笑不得地坐下：“又不是小孩子，乖乖听医生话。”

看着她的脸，气色比我想像中的要好一些。我见过她病重时候的样子，那才是真的吓人。她耸耸肩，看着我笑，求饶说：“好了，有个说教的才走。你就别说我了。”

我无奈看她，半天才说：“你怎么了？医院都快成你家了。你不是说过，和查仲文结婚是你最大的心愿么？以前你可以凭着这个心愿，健健康康地过每一天，现在这是怎么了？不想和他结婚了？移情别恋了？”

她略显苦涩地笑，伸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微微叹上一口气：“心愿没变，只是……”见她欲言又止，我轻着声音调侃：“你这个未来女主人还不去查家坐阵，就不怕狐狸精去招惹你的男人啊？”

她噗笑，然后目光变认真：“不怕，他不是那种男人。”

“真喜欢你这种自信。”

我笑。“好了，别为我担心，我是死不掉的。”

她掌心拍拍腿面，做振作样，“我会好起来的。”

看着她这样，我总在想，她一直生病，是不是心里放了太多的事，是不是还在把当年那件事的过错包揽在自己身上。出病房门口，见一群小护士兴高采烈地往走廊另一边跑，喊着：“麦医生回来了，真的是麦医生。”

听见这三个字，我胸口像被电流蹿过，脚底粘在了地板上。屏住呼吸，见小护士们簇拥着一个男医生有说有笑走过来，却不是以为中的脸时，我低头噗笑。“过来了。”

身后响起郑医生的声音。我礼貌唤她“郑医生”，她看我的眼神依然是这样带着敌意，仿佛不管过了多久，我们之间好像总是有这样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屏障。我往离开的方向，她示意她也是同方向。于是，我们并肩前行，我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也许你觉得我不该问。但是我很想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郑医生笑了笑：“医生是不会向亲属以外的人员，透露病人的病情的。”

这在我意料之中，本来也不报希望。不想，她却紧接着说，“不过，介于梁佳佳把你视为好朋友的特殊情况下，我愿意告诉你。”

我停下脚步，等着。“她需要做换心手术。”

郑医生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已然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什么时候可以做？”

“你知道我们国家有多少人在等着合适的心源吗？”

她环起胳膊来，“在生死面前，财富这种东西丁点用处都没有。”

我不打算反驳她，我相信以梁家和查家的势力，想要为梁佳佳找到一颗合适的心源，不是什么难事。“你需要我做什么，对吧？”

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