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就是,难道爷爷身体不好,也是诅咒应验?不过,他很快又否定这种想法。诅咒的下场是盛年不得好死,可方才爷爷也说过,他今年七十有三了啊。俊挺如铸的面容划过几许浅浅波澜,慕梵俯身,轻笑按住老爷子的手:“爷爷,依我看,这诅咒……不可信。您看,您今年七十三,目测至少还能活十几年,怎么能……”“呵,傻孩子。”
老爷子反手摩挲着孙儿铁骨修长的手,惨败嘴角浮现出一丝怅惘浅笑,“在你这个年纪,爷爷也是不信的,直到……我的爷爷,我的父亲相继死去,我这才相信诅咒……是真的存在。我的爷爷,终年四十二,当时华国内乱,在一次行动中被俘获,被对手严刑逼供之后,砍头断肢而死。此事……是我父亲,也就是你的曾祖告诉我的,而你的曾祖父……”顿了片刻,老爷子微眯着眼,神色悲恸:“他去世的那年,我还没有正式继任。在陪总统先生出国访问时,被恐怖势力抓获,在探知他身份之后,被恐怖分子……活活烧死。”
先祖的牌位,静静伫立在冬日昏暗的光影之中。慕梵一边听着,一边抬头望向那些牌位。外人看到的千百年神秘世家,其实,也是由鲜血和牺牲养成。他自幼跟在老爷子身边,耳濡目染的,是如何权衡方方面面势力,如何兵不血刃的扼杀对手,如何识人用人,如何坐稳高位,却……从来没有听谁说起过这些。直到此刻,聪明机警的他总算明白老爷子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要问究竟有多爱星辰——假如诅咒存在,爷爷选中自己成为掌权人,就是将自己……送上盛年不得好死的路。一旦自己出现任何意外,作为遗孀,又站在慕家权利角斗的中心,星辰该何去何从?若没有子嗣,她势单力孤,是否能自保?若有孩子,孩子是否会成为争斗的中心,她和孩子该如何存活?爱一个人,自然难免思量长远,恨不得让她一生欢乐无忧啊。心,忽然间变得沉甸甸。良久,慕梵慢慢坐直,紧抿的唇一点点松开:“我听明白爷爷的意思,只是……”老爷子看向孙子眉眼雅致的面容,苍老憔悴的面容挂满悲悯的了然:“只是你放不下她。”
“是。别说此诅咒是捕风捉影,就算确有其事……”慕梵长吁一口起身,走向窗畔遥望外面肃杀冬景,“我也会尽量在意外来临之前,尽量让她有自保的能力。爷爷,您以前常说,人的一生很短暂,既然如此,遇到一个相爱的人何其不容易,我……做不到因为畏惧……而松手。我想,星辰会理解我的心情。”
“你……”颀秀如树的背影透满坚定,老爷子靠向椅背,喃喃道:“终归比爷爷勇敢啊。去吧,去找星辰丫头吧,爷爷在这里陪一陪老祖宗们。”
什么……叫比他勇敢?慕梵心里升起问号,还想再说什么,老爷子摆手,示意他离开。见他状态不好,慕梵不敢违拗。出门时,身材敦厚的安伯一丝不苟的守在门口。迟疑着迈出暗红门槛,慕梵透过雕花门格遥望一眼昏暗的里面,问道:“安伯,有几个问题,你能回答我么?”
“家主吩咐,不敢不从。”
安伯跟随老爷子多年,对他的决定从来坚决执行,所以立刻改了称呼。里面又传来急促不停的咳嗽,慕梵担忧的皱眉,轻轻道:“你先进去陪爷爷,下午请找个借口过来我那边吧。”
“是。”
……回到别墅时,天空飘起淅淅沥沥的冬雨。叶星辰一碗酒酿丸子还没吃完,慕梵冒雨回来。她赶紧起身走过去,关切道:“怎么脸色不好,爷爷身体情况不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