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夜色里响起一声巨大的一声落水的声音。张雯看着江面上溅起的水花，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抓住了栏杆，手指因为捏的用力而苍白。一阵冷风吹来，张雯颤抖了一下，眼神茫然，带着激烈情绪之后的无措，她刚才做了什么？刚才…刚才那个声音…她竟然反手把程沐推了下去！她连忙扑到维修门边，看着刚才程沐掉下水的位置，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么冷的天，这么冰的江水，这样高的人行道…张雯连忙看向周围，生怕周围有人。风吹来，似乎带来阵阵人声，张雯连忙捂住自己的脸，不…不能被发现！但是周围下一瞬又安静了下来，张雯茫然地看向周围，才发现，似乎是风吹过江边树枝的声音。风掠过树冠，发出“呼呼”的声音，好像是有人交谈一样。张雯慌乱的看了一眼周围，原来没有人！剧烈紧张之后的放松，让她腿一软，不自觉地就跌坐在了地上。“不…我…我什么都没做…”张雯看着眼前晃晃悠悠的维修门，只有这扇门，显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坐在地上，低声喃喃道：“是维修门松了…是维修门的问题，她…”张雯咽了口口水，“她靠在门边，结果，结果门松了！对…门松了，然后她才掉下去的，跟我没关系！”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要来找我！”

极低的话语声从张雯喉咙里传出来，像是被人摁住喉咙而发出的尖叫声。张雯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她要回家！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她要马上回家，她今天一直在家里，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张雯慌了一下，僵硬地回头，生怕看到什么水里的水鬼，或者其他的东西。却发现是地上有个东西在闪着光。张雯缓缓呼出一口气，是了，手机。她怎么能把手机忘了，手机里…程沐的手机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说不定她刚才把那些话都录了下来，手机不能留在这里，她要把手机一起带走…但是手机刚才被她踢开了好几步远，她一时够不着，此刻她又觉得腿软无力，于是张雯喘着气，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此刻是冬季的寒夜，这边又比较偏僻，周围没有人看到她，这个维修门自己是松动的，只要她不说，只要她镇定一点！她就一定能够平安无事！这整件事情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只是路过而已！张雯用自己的左手握住自己不断颤抖的右手，告诉自己不能慌，她似乎还能感觉到刚才用手指掰开程沐手指时候，触摸到程沐冰冷皮肤的触感。她深呼吸一口，用手掌撑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手掌里还嵌着之前的砂砾，虽然他的手掌已经痛的有些麻木，但是这样轻微的痛感，还是让她更快的清醒过来，她不能在这里久留了，她需要赶快离开！张雯一步一步的走近手机，而后她弯腰，她的脊柱颤抖着，张雯在心底拼命对自己说，“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她就能碰到这个手机，而后拿起它，离开这个地方！从此再也不会有让她痛苦的人，不会有嘲讽她的人，甚至那个人会给她一大笔钱…她能拿着这笔钱，远离C市，带着李芬去过好日子！忘记这里发生的一起！…程沐被张雯丢下水腾空的一瞬间，她张嘴吸了一口气便立刻闭气，“哗！”

她听到自己落水的巨大声音，这一刻仿佛她的耳膜都被震碎。而后冰冷的江水将她包裹。C市深冬，江水冷得刺骨，仿佛有无数根针，一根一根刺着她的骨头和神经。本来已经快要麻木的脸上的那些细碎的小伤口，此刻被江水一浸，竟然再次痛了起来！甚至比刚才更痛，因为江水的温度。程沐不断的提醒自己，一定要撑住，不能失去意识，但是她还是低估了江水的温度。她甚至快要浮不起来，因为手似乎都被冻僵了，　竟然连最简单的划水都做不到。程沐在心里苦笑一声，没有想到，千算万算，居然没算到江水这样冷。或者说，她会坠落地这么深，深到四周一片黑暗，她只能感受到奔腾的江水从她身边冲过，似乎要将她带向未知的远方。“不能…不能就这样被带走…”程沐闭着眼睛，脚使劲往下一登，只要能摸到任何东西…只能摸到那些台阶，或者小船，她就能把自己固定住！程沐知道，她一定不能被冲走！要是冲走了，就真的一切都完了！这个计划里，被冲走是唯一的意外，但是却是致命的意外，所以不能…她还有言遇诚，还有程宁，还有好多好多，爱她的她爱的人，她不能轻易就失去…她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能轻易失去！程沐伸着手四处摸索着。她之所以要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她知道，这个维修门看似和别的栏杆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维修门下面，却是有台阶，一直延伸到江里的。这些台阶平常被掩盖在水里，只有偶尔降水非常少的时候，才会露出来，这段时间以来，几乎一直都在水里，平常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到，更别说现在在晚上，灯光也不亮的情况下。而且维修门的江边停着一艘小船，是给那些江上工作人员作业用的备用船，所以比正常作业船要小，在夜色里，贴着墙边，也不容易被发现。果然张雯什么都没发现。直接就把她丢下来了。程沐拼命的划着水，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她伸开双手朝自己周围摸索着，一边朝她感知的稍微有光亮的地方游去。还好她现在在水里的位置不是很深，已经逐渐在往上靠近了，程沐能够感觉到右后方的光亮。江对岸的光没有办法照射到她这里来，那么这个光，肯定就是刚才人行道那边的光！人行道那边就有墙面和小船！然而江水实在太冷，程沐快要被冻僵了，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躯体越来越僵硬，连轻微的划动都变得困难。程沐睁开眼睛，看着仅在咫尺的江面，差一点…她昂起头使劲朝上划水，终于接触到了江面的空气！她猛地深呼吸，只要有空气，她就还有希望！然而突然间，一股浪打来，似乎江面上起风了，所以江面变得不再平静，浪也大了起来！程沐一时来不及动作，一口冰冷的江水就灌进了她的口中，而浪头打过来，没过了她的头顶。她似乎要没有力气…程沐模模糊糊的想着，言遇诚呢，怎么还不来？冰冷地江水刺激到了她的胃部，她的胃部一个抽搐，程沐迫不得已又喝了好几口江水，甚至感觉到自己缓缓向下沉下去。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哪怕知道江面就在头顶，哪怕知道只要在向上一点点，她就能逃出生天，哪怕知道她只要再有一个划水的动作，就能呼吸到久违的空气，她也做不到了…她的手指已经僵硬，连一点点最微小的动作都不能够做到，就连刺骨的江水，好像现在也变得温柔起来，缓缓的包围着她，似乎要带她去一个温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