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你为什么总是要跟别人比呢？”

钟夏欢轻轻叹了口气，“你有跟自己比过吗？跟以前的高雅比，我看到你比以前开朗了，自信了，档案整理更细致了，会议组织和记录更完善了，文件的起草更全面了……”她一桩桩细数高雅的进步，高雅的眼泪也流得越来越汹涌，最后竟是哭得泣不成声。“高雅，我说的这些，你都看到了吗？如果一个人被嫉恨蒙蔽了双眼，就会很容易被别人随便的一两句挑拨，中了别人的圈套，反倒成了别人的棋子而不自知。”

她看向高雅，“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

言尽于此，她拿出一包纸巾放到高雅手上，离开了公司。华阳集团百米远的一处街角，傅司言静静地靠在车门上，修长两指间夹着烟，又薄又敲的口鼻间时不时卷出团团的烟雾，眉微微皱起，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钟夏欢走到的时候，他一只手正揣在裤兜，卷起一半的衬衫袖子规整服帖，冷酷的俊痞五官在缥缈的烟雾里若隐若现，让他整个人身上冰冷强大的气势变得格外成熟又魅力无穷。“少抽点烟。”

她走到他身边，一米七几的凹凸身材在他进一米九的身躯笼罩下显得格外小巧玲珑。“这是关心我？”

他回神，笑笑，不动声色地掐灭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拍了拍身上的烟味。“我只是不想从你这里吸二手烟。”

他微顿，下一秒，脸上的笑意更加魅人，见眉不见眼：“一样，你关心自己就等于是关心我，我听你的，以后少抽。”

他替她开车门，挡着门顶让她进去，又给她系好安全带，这才坐进了驾驶座。“你跟她说清楚了吗？”

他一边发动引擎，一边询问。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并不想多说什么。傅司言也没再问，现在监控已经装好了，只要后面盯紧一点就好了。……高雅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些日子，可这天中午上班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却打了过来。“夏欢啊，爸爸现在已经想通了，我以前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爸爸都是为了咱们家的公司啊。自从你妈妈去世之后，公司的经营全都压到了爸爸一个人头上……你知道的，爸爸没什么本事，我只能靠跟那些人打好关系才能维持住公司的运转，我不想你妈妈付出了一生的心血毁在我的手上。爸爸现在知道错了，爸爸不该把主意打到自己女儿身上，利用你……你能原谅我吗？”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女儿吗？”

钟夏欢听到他一遍遍忏悔的话，眼眶一下湿了，有些委屈：“就算你有你的苦衷，你当初也不该那样伤害我啊……妈妈去世以后，你就彻底变了一个人……或者说，那才是你的本性吗？”

“夏欢，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

钟河继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可你和你哥哥当初一个也不愿意来公司帮忙，你让我能怎么办？我只能通过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才能让公司不倒闭，不让你妈妈的心血落到外人手里啊！你哥哥不理解我也就算了，你从小就跟在你妈妈身边到处跑，又乖巧又懂事，难道你也不理解爸爸的苦心和难处吗？”

眼泪从眼眶滑落下来，她感觉心疼得快要窒息，手紧紧地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乖女儿，小久……你给爸爸一个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重新给我一个做父亲的机会，好吗？”

钟河继在那头的声音哽咽了几下，似乎也哭了：“爸爸现在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也没几年可活了……你哥哥不孝，我也不指望他了，就想着你能常回来，看看爸爸，管家也经常念叨你。我每天回家，看到家里冷冷清清的，就特别怀念你们在家里的那些日子。现在我每天只能看着你们的照片来想你们，感觉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真是活得太失败了……今天是爸爸生日，小久，你回来看看爸爸吧，好不好？”

钟夏欢已经彻底地泣不成声了，她蹲下去，眼泪一滴滴从指缝里流出来，砸在地上，心彻底软成了一片。好半天，钟河继又用充满沧桑感的声音，小心翼翼，又带着恳求地问道：“乖女儿，能回来看看爸爸吗？”

她缓了半分钟，动了动唇，沙哑着，缓缓道：“知道了……我去，在家等我……”“好好好，爸爸和管家一起等你回来。”

钟河继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中午下班的时候，和傅司言打过招呼，她便打车去了南庭锦庄。已经快四年没有回来过，看着锦庄旁边那家门店扩大、装修更加气派的玩具店，她的记忆一下就回到了母亲还在世时候的点点滴滴。不由自主地，她推开了那家温馨的店门。收银台前正趴着一个半睡不睡的小姑娘，模样清纯端正，和她记忆里的那个店主长相有七八分相像，应该是她的女儿。钟夏欢在店里慢慢逛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店主有一颗浪漫的心，还是因为顾客群体主要是女性，店里的玩具摆设是很少女系的风格。她走到一排货柜前，一个半臂高的布娃娃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和她小时候经常抱着睡觉的娃娃是同一款，后来有一次和妈妈去外地出差时弄丢了，就再也没有买到过。她手下意识伸向了那个娃娃。一拿，拿不动。再拽。“夏欢？”

货柜对面突然露出一张意外又惊喜的轮廓。她侧头一看，竟然是江念。“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江先生。”

钟夏欢松开了手。江念把娃娃拿下来，绕过货柜走到她身边，“你先看上的，给你。”

“这不合适……我也就随便看看。”

她推手拒绝。“夏欢，你不用这么客气，这里娃娃很多，我另外买就行了。”

江念表现得无所谓的模样，执意要把娃娃让给她。本来他前几秒是想着自己直接买了送给她的，但转念一想，他是男生，送她娃娃似乎又有些不合适。她毕竟已经有老公了，自己和她只能算是异性朋友。要是送她娃娃，说不定会给她带来困扰。钟夏欢见他这样，也没再推辞。她确实挺想要这个娃娃。两个人走到柜台边，付账。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醒了，看到江念，眼睛一下亮了。“大哥哥，你又来看娃娃了啊！”

她看见看到钟夏欢手里的娃娃，面色突然一顿，唇嗫嚅了几下，问道：“这位姐姐，你，能不能把这个娃娃让给我大哥哥？”

钟夏欢一愣，江念连忙有些责备道：“小叶，你说什么呢，怎么能让人把娃娃让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