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莫宁在某些事情上有些任性又似乎有点过于物质，但想到傅司言之前说的，莫宁是在他大二才被父亲从孤儿院接回来的，想必在那之前一定吃过不少苦，所以才会导致她形成现在的价值观。莫宁不知道是说不过傅司言，还是说累了，在饭桌上趴着开始吃饭。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冲着在酌酒的傅司言委委屈屈道：“哥，去帮我把沙发上的坐垫拿过来好不好，我坐着感觉不舒服。”

“等会儿。”

傅司言放下杯子，去沙发上拿了两个坐垫过来。一个给莫宁。还有一个作势要给钟夏欢垫上。钟夏欢一惊，有些羞，连忙摆手拒绝，“我不用了，我没事的，这个给莫宁靠后背吧。”

傅司言手顿住，半晌。“好。”

放到了莫宁的椅背后。“嫂子，你可真有福气，我哥除了对我这个妹妹好点以外，我可是很少见他对过哪个女生这么好的哦。”

她说着，盛了一碗汤递给对方，“这是用黑松露做的汤，我之前央求了我哥好几次，他才让人从国外买回来给我的，嫂子你也尝尝，好吃的话回头带一些回去。”

“好，谢谢。”

钟夏欢喝着，嘴上笑，心里却莫名有些酸涩。傅司言对这个妹妹确实是不错，有时候看他们两人说话，甚至会感觉自己是个外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确实是个外人。想明白这一点，她心里更加苦涩了。女人一旦真爱上一个人，总是会忍不住多少跟别人做对比，衡量一下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钟夏欢也不能免俗。就像一个已经成为经典无解的女友问题一样：我和你妈同时掉到水里，你会先救哪一个。女的知道未来根本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但就是想借此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哪怕对方是骗她的。谁都知道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无法回答，大多数男朋友便都变着花样地混淆这个问题的概念，摆出各种各样的假设和逻辑思维缜密的理论来忽悠女朋友，企图蒙混过关。然后女生便被套路了，忽略了这其实是一个选择题。选择题不是应用题，不是证明题，更不是论述题。选择题是从来都只能从ABCD几个选项里让你去选的题。尤其是我和你妈这种明摆着的单项选择题。答案，要么我，要么你妈。两个，选吧。你当着我的面选你妈，你这是要作死分手的节奏。背着我选你妈，只要不让我知道，我们还是可以亲亲小嘴走到谈婚论嫁的。虽然钟夏欢也很在意自己在傅司言心里的分量，但她永远不会问出这种会让他为难的问题。她不想那么贪心，傅司言已经给了她太多东西。三番两次拯救钟氏不说，如果没有他，她或许在当年实习找医院被处处排挤时就彻底崩溃掉了。他一直在默默为她付出，既不张扬也不邀功，更从来没有对她挟恩图报过。她觉得她知足了。饭吃完，傅司言准备带着人离开，莫宁却让他们再坐会儿，然后拉着钟夏欢的手要坐到沙发上聊天。“哥，你去给我们到厨房切点水果过来嘛，上次嫂子来得匆忙，我们姐妹俩都没怎么好好聊聊。你一个大男人要是参与进我们两个女生之间的私密话题，嫂子会不好意思的！快去给我们准备点饭后果盘！我和嫂子两个女生要先说点悄悄话。”

莫宁一边撒娇催促着傅司言，一边要把他往厨房推。傅司言顾忌着她是个孕妇，加之刚才饭桌上也争论过了一番，就没拒绝，“那你们先聊。”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钟夏欢，进了厨房洗切水果。刘姨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客厅一下就剩下了钟夏欢和莫宁两个人。钟夏欢要扶着莫宁去沙发上坐着聊，莫宁摆了摆手，眼珠转着。“嫂子，上次来的匆忙，我都没有带你好好逛逛这栋房子。”

莫宁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的手要往楼上走。“莫宁，不用麻烦了，我们就坐沙发上聊吧，你怀着孕也不方便。”

“嫂子，别担心我，我才吃完饭正好需要活动活动来消化一下，整天坐着，感觉人都快废了。”

莫宁看她还有些犹豫，直接就捏着她的走往楼上走，“来，我一边带你参观一边跟你说说我哥以前的糗事。”

钟夏欢不敢用力挣，只好任由她拉着，往楼上走。“嫂子，你觉得这栋房子的装修布置怎么样？”

“很好看。”

她如实回答。“我跟你说，这是我哥心疼我特意从国外请的金牌设计师来给我设计的。他说我是他最爱的妹妹，他会尽可能对我好。以后谁要是欺负我，他就会让谁在这个社会上无法立足甚至消失。”

“嫂子，你说我哥他是不是特别霸气？他还经常给我买各种衣服首饰，给我卡里打钱，到这里来陪我吃饭，我生病了就守着我照顾我……”“还有还有！嫂子你看到墙上那幅画了吗！那是著名画家查理斯文的代表作，我当时也就随口说了一句喜欢，结果我哥当时就去拍卖会把它拍回来了送给我，我到现在想想都特别激动！”

……两个人一边上楼梯，莫宁一边一句一句和她讲述着各种傅司言对自己的一桩桩好，眉眼间显得格外幸福陶醉。钟夏欢默默听着，时不时应一两声，并真心表示傅司言是一个很称职的哥哥，莫宁热忱又讨人喜欢，谁都会想对她好。然后她心里便抑制不住地泛起一股酸涩的滋味。接着又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小时候，她哥哥对她这个病妹妹和简如也是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成为他的妹妹很幸运。再后来……“啊啊啊！──”一声尖锐的凄厉惨叫突然伴随着咕隆咕隆的滚落声，直刺刺地划破了空旷的客厅。钟夏欢被这声惨叫拉回神，猛然一惊，转身朝后看去，整个人瞬间便被一股强烈的惊惧和慌乱填满了四肢百骸。只见莫宁侧趴在地上，手死死地撑着地板想起又起不来，浑身冷汗直冒，痛苦地叫唤着疼。干净无尘的白裙下，很快就渗出大片大片殷红的鲜血来，混杂着羊水，染红了白裙，濡湿了地板，格外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