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是杀了傅司言外甥的凶手……她，真的做出了这种残忍的事情……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又该怎么去求得他们的原谅……要怎么面对他们，怎么面对傅司言？那可是他疼爱的妹妹，他的亲外甥啊……她怎么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眼泪又一次从哭得红肿的眼眶里流下来，无力，自责，痛恨，她肩膀颤抖，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跪倒在莫宁的床前。傅司言连忙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老婆……”常杰看着傅司言把这个刽子手当心肝儿一样护在怀里的行为，心头的怒火直攻心肺，又不敢再骂。半晌，那些怒火突然又全部化为了满腔的悲痛，伤痛欲绝，眼泪便掉了下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以为还有几个月我就要当爸爸了，现在全没了！全没了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耍我……”“常杰，你想开点……以后我们还可以再要的。”

莫宁柔柔弱弱地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想握住他。常杰连忙凑到她跟前，两只手包住她有些凉的小手，还是很心灰意冷：“宁宁……你别安慰我了，我自己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我年纪不小了，身体也不好……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孩子，有了些盼头……现在一下全没了！什么都没了呀！”

“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莫宁眼眶里闪动着泪光，好像很是心疼他。常杰看着她情真意切的模样，灰败的脸闪过几丝波动，“宁宁……你说真的吗？你……你不嫌弃我买不起房子了？”

莫宁苍白的唇勾起几丝笑意，“房子都是身外之物，经过这件事，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

“你……宁宁，你……”常杰受宠若惊般长大了嘴，结结巴巴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立刻兴奋地一把抱住了她。“宁宁！你对我太好了！我会爱你一辈子的！我发誓我会爱你一辈子！”

两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相互安慰了好一会儿，常杰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没之前那么愤恨。莫宁将视线看向一脸愧疚地望着自己的钟夏欢，轻声问道：“嫂子，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自责。不如这样吧？我住院这段时间，你就来做我的护工，照顾我出院，这样我们就当做这事儿过去……”“我不同意！”

她话还没说完，傅司言就直接冷冷地打断了她。莫宁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常杰瞪时就不乐意了，“傅司言，你还是不是莫宁的哥哥了！她害死的可是你的外甥！难道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还指望一点后果都不用承担吗？”

“用不着你三番两次提醒我。”

傅司言阴恻恻地睨了他一眼，“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件事的后果我来替她承担。”

他把抱在怀里的人紧了紧，看向莫宁二人，“我送你们市中心一套房一辆车，另外再给你们五千万，从孤儿院给你们领养一个孩子。这些补偿，够吗？”

常杰一听，突然不说话了，看向莫宁，隐隐有些心动。莫宁只把目光定定地锁在钟夏欢脸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钟夏欢感受到莫宁的眼神，耳朵里清晰地传进傅司言的一字一句，心里感动，却还是站直身体，轻轻推开了傅司言。“莫宁，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让我照顾你到出院，弥补我的过失。”

“钟夏欢！”

傅司言不高兴了。“傅司言，请你给我一个多少能赎一点罪的机会……”她目光粼粼地看着他，带着祈求，绝望，自责，太多太多。傅司言怔怔地看着她，良久，终于做了妥协。傅司言说是等明天再让她过来，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走出病房，傅司言对着林贺耳语了几句。林贺一惊，连忙点头，朝着一个方向跑去。绣园里的主别墅，餐桌上。“老婆，再吃一点。”

傅司言把那碗凉粥倒掉，又从厨房重新换了一碗细稠的粥放到她面前。钟夏欢眼神空洞地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好像这具身躯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我来喂你？”

他端起粥，舀了一勺，小心地吹了几下，凑到她还是没有一点血色的唇边，“张嘴。”

钟夏欢看着那勺粥，又看向那张骨感分明的柔和五官。半晌，眼泪滑落。“傅司言……为什么都这样了……你还要对我这么好？”

他见她又哭了，连忙放下粥，亲掉那两滴咸甜的泪，嗓音低沉温柔：“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只有你一个媳妇儿，稀罕着呢。”

“傅司言……”她情不自禁抱住了他，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哭泣。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依赖一个人，此时此刻，无比脆弱的她只想抛开脑子里所有的杂念，好好释放一回自己的情感。有时候想想，老天还真是挺会捉弄人的。本来两个人是想着今天去医院查一下有没有怀孕的，谁能想到，检查没做成，竟然害得莫宁流了产。她害怕，彷徨，无助，感觉自己成了世界上罪孽最深重的人。就算做再多事补偿莫宁，她的孩子还是没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对不起莫宁，对不起常杰，对不起无条件爱她护她的傅司言。她……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钟夏欢哭着哭着，就在傅司言的怀里睡着了。男人看着她紧紧蹙成一团的眉，眼睑闭阖，薄唇咬破，一张憔悴的脸更是哭得没有半分血色。心疼得像是有一把沉重的绞刑架在狠狠撕绞着他的心脏。给人轻轻洗完澡放进床上之后，傅司言打了个电话，冷冷地吩咐了几声，便开车离开了绣园。深夜，万籁虫蛾不要命地发出躁动的嘶鸣，都企图以一己之力唤醒整个黑压压的苍穹。偶有几只自负嚣张的虫跑到公路上，不到一秒就直接被凶残的车轮碾压而过，直接断送了短暂的一生。南州市偏远一处隐蔽的地下室里。冰冷的白炽灯光打在装饰简略的桌椅墙角，一盆刺骨冰寒的水直接浇在了地上一个穿着睡衣的妇人身上。她浑身一个哆嗦，立刻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