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彻夜开车的张三正在赶着送一批货。“该死的又是红灯。”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张三边减速边咒骂。似乎是运气不好,原本就是通宵开车了,这一路上还总是碰到红灯,要知道他这重型货车老这么刹车启动很耗汽油啊。张三费力地停住车子,开始百无聊赖地看走在路上的行人,偶尔看到美女,他也会眼前一亮。就当是提神了,张三心想。好容易,红灯才变成绿灯。张三不想耽误时间,他一踩油门,正准备全力冲出去时,人行道旁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啊——”随着一声急刹车的响声,人群中迸发出尖叫。张三趴在方向盘上浑身冒着冷汗,一动也不敢动。刚才那一切是梦吧,对,我一定是在做梦。仿佛大梦初醒般,张三轻轻拍打自己的脸,不对啊,很疼。他于恍惚间失去全部的听觉,世界突然变得宁静,他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不少行人慌忙朝他前面不远的地方聚拢,仔细看过去,人群的正中间,似乎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呢?张三想,那些画面突然间拉出去很远,张三仿佛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局外人。“不好啦,撞人啦。”
张三隐约听到,他周遭的世界突然比之前多了一些噪音。“快,快报警。”
一个路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张三的耳朵里。天哪!我真的撞人了!张三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慌忙打开车门,踉踉跄跄地朝着人群的中心跑过去。不要有事,一定要活着啊,张三在内心祈祷。“就是他撞的,抓住他。”
人群中有眼尖的群众看到张三,大喊出声。随着他的一声喊,马上又跳出来几个大老爷们儿一齐上前摁住了张三。“别拉着我,我要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张三挣扎着说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正义的群众大喊,张三寡不敌众,终于没有从热心群众的手里挣脱开。“快报警。”
又一个热心群众说道。“对,快报警。”
群众们热情的建议,虽然真正拿出手机打电话的没有几个。“那个人好像被撞死了。”
一个围观群众发现,他在远处观望着,并没有上前。很快,交警和救护车赶到,现场还来了一些嗅觉灵敏的记者。张三的货车被强行扣留,人被带进交警大队,被撞倒在地的人被立刻送进医院。此时距离宋眉上一次看到宋海诚已经很多天了,这些天,宋眉无论什么时候给宋海诚打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宋眉注意到,连同宋海诚一起失踪的还有五个保镖,两个佣人。宋眉每天照常去宋氏上班,从早到晚都忙于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宋海诚不在,宋眉突然发现公司有很多事情她根本处理不好,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也无济于事。宋海诚不在的时间久了,宋氏的股东们的心态渐渐变得浮躁,公司里流言四起,有人说,宋海诚是躲债去了。对于这些流言,宋眉无力压制,她只能尽力处理好公司的日常事务,可不仅仅是股东们,就连公司的高管有很多事情都不愿意按照宋眉的指示去办,他们甚至怀疑宋眉有事情瞒着他们,隔三差五就无端找到宋眉要说法,让宋眉感到非常头疼。“宋经理,这件事情这样做怕是不妥吧,您要不要再认真考虑一下?”
这天,在一月一次的股东大会上,一个大股东问宋眉,他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不信任。“王叔,这件事情就按照我说得去做,有任何异议等我父亲回来你们跟我父亲反馈。”
宋眉觉得心力交瘁,也没心思顾及要把话说得多么漂亮。这些天以来,在她代替宋海诚主持的各种会议上,她越来越多地听到质疑的声音,时间久了,她越来越觉得无力反驳。“我就是觉得应该你父亲亲自做决定。”
被称呼王叔的大股东咄咄逼人的说道,“老宋呢?让老宋亲自出来跟我们开会,别让一个黄毛丫头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敷衍我们。”
王叔说着,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随着王叔这么一闹,会议室的气氛变得特别僵,大多数人因为谁也不敢得罪,干脆什么都不说。“大家都稍安勿躁,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然宋经理那么说了,她一定也是转达宋总的意思,我看啊,大家就先按照她说的去做吧,反正,就算出了什么事情,宋经理说了,有宋总担着不是吗?”
有老股东看不过宋眉一直被压制,开始打圆场。宋眉冲他露出感激的眼神。王叔听了,觉得这个老股东说得也在情在理,也不再追究。就这样,一个月一次的股东大会总算一波三折地结束,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时,宋眉觉得她浑身的精力都已经被榨干,脑子很身体都是木的。她眼角余光看到刚刚那位帮她说话的老股东,连忙拉住他跟他说了声谢谢。“不用客气宋经理,年轻人嘛,总是被遭到非议的,这都是成才的必经之路,我这都是举手之劳。”
老股东说着,拍了拍宋眉的肩膀就离开了。这帮老家伙!想起刚才被为难,宋眉恨恨地想。之前她一直躲在宋海诚身后,处理的大多都是公司不太要紧的业务,大事她顶多参与,从来就不曾有过话语权,这下宋海诚突然不见,她被迫代为处理公司所有的业务,才知道她以前接触的不过是皮毛。父亲到底去哪里了?想起很久没露面的宋海诚和她现在的窘境,宋眉心里感到一阵委屈。直到宋海诚消失,宋眉才意识到,她身边原来除了她父亲,连个能在关键时刻帮她一把、哪怕只是听她发发牢骚的人都没有。宋眉记得,在她小的时候,公司运转出现问题,宋海诚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后重新出现,谁都不知道他在那段时间去了哪里,问他他也不说,只是他回来后,公司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宋眉觉得,这次应该也是一样的,尤其是,宋海诚还带了保镖和佣人一起走。她只是奇怪宋氏这又是出了什么问题,宋海诚为什么一个字都没对她说起过。可能又是什么机密吧,宋眉想,虽然是父女,她已经习惯了宋海诚有很多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宋眉揉着太阳穴,来到总裁办公室的休息室,在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后,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前不久宋眉发现,在高压的工作后,看电视是个能让她放松下来的好办法。“今天早上,马当路上一辆货车撞到一名闯红灯的行人,行人当场死亡……经查证,该名行人是我市宋氏集团的创始人宋海诚先生……”电视刚一打开,新闻主播专业的声音就猝不及防地传进宋眉的耳朵。当听到“宋海诚”三个字时,宋眉感到手和心瞬间掉进冰窟,她的整个身体都在瞬间变得僵硬。紧接着,总裁办公室的休息室里传出玻璃破碎的声音。宋眉失神地仔细听着播报,“目前,警方正在尝试跟死者宋海诚的家属联系……”,紧接着,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宋海诚的照片,宋眉定睛看了好几眼,她发现,那就是她消失了很久的父亲——宋海诚。“爸爸,爸爸……”宋眉突然就慌了神,她站起身,快步在休息室里走来走去,“不可能的,我爸爸不可能突然死掉,不可能的……”宋眉歇斯底里地低声喊,此时,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报下一条新闻。正在宋眉怀疑她是产生了幻听时,休息室里突然响起悦耳的手机铃声,把宋眉吓了一跳。电话响了,一定是爸爸。宋眉慌忙拿起手机,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您好,请问是宋眉宋小姐吗?我这里是交警大队……”手机里,交警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听上去是那么无情和生冷,宋眉惊得慌忙扔掉了手机。“喂?喂?宋小姐?”
交警的声音依然从手机里传出,宋眉慌忙捂住了耳朵。她站立在一旁,直愣愣看着被扔到地上的手机,直到亲眼看到电话已经挂断,她才把手从耳朵上离开。不料,就在宋眉准备捡起手机时,手机又响了,屏幕上显示的,还是刚来的来电号码。宋眉颤抖着,她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接起了手机。“您好,请问是宋眉宋小姐吗?”
依然是刚才的男声。“是,我是。”
仿佛已经确认悲剧发生,宋眉哽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