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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韧也笑着说没事,继续招呼旁的嫂子婶子们。
有个年轻的嫂子看着装小菜的坛子有些心动,她婆婆这两日病着,吃什么都没胃口,每天就食点白粥,若能搭着点开胃小菜,说不准还能多食些。便对秦韧道:“黄瓜条给我来一份吧。”秦韧给她盛了一碟子,堆得满满的,还又给她添了两根萝卜条,也让她回去尝尝。
边上的妇人们,有的闻着那香味,也有三三两两跟着买了几碟子。但更多的人就只看看,一听价就都说不要了,心里还寻思,酱菜谁家不会腌,还值当花钱买? 秦韧一天跑了四个村子,豆腐是照常卖光了,酱菜却是只卖了一半,但已比他预想的好了不少,他还估摸没啥人肯掏钱买呢。 秦裕成这边,带去的小菜他都切碎放到盘子里,客人要豆腐脑时,他就专门说句新腌的小菜免费尝,大部分人就多放一勺子菜丁。今儿豆腐脑比往日多带了一倍,足足能卖一百碗,但因着有新腌的小菜配着吃,竟也卖的快了不少。还有那么几个客人打听小菜怎么腌的,可卖否。 要说这镇上,做豆腐的共有三家,秦家和另一家姓吕的都搭着卖豆腐脑。秦氏摊子在同兴街从东往西第二家,吕氏摊子在从西往东第三家,各守着一条主街的两端出入口也从来都是生意对半大差不差。偏偏秦家这几天口味不知怎么改良的,让吕氏摊子前吃朝食的越来越少了,让吕大爷很是恼火。这日他守在摊子前,豆腐脑就没卖出几碗,他想着还是得去秦家摊子看看情况,便等着早市将过人少些了,踱步到了秦裕成这儿。吕大爷也没吭声,就站在一旁观察,只看那两张桌子就没断了食客,尤其好几个人都吃了一半又去找秦裕成加了勺什么,他看不太清。吕大爷想了想,让旁边摊上的小子帮着去买了两碗豆腐脑,特意嘱咐要把有的料都加一遍。 等吕大爷把豆腐脑带回自家摊子时,胖婆娘叉着腰就要指着他骂,嫌他生意不管瞎溜达,待看清他手上拿的是自己也有的豆腐脑时,更恨不得再多骂他一顿败家玩意儿。吕大爷满脸无奈道:“这不是看秦氏豆腐脑卖的好,咱买来尝尝也学学。”胖婆娘这才停了嘴。俩人一人一碗,待吃了几口,对视一眼只觉不可思议,同样的豆腐脑,秦氏怎么做的这么鲜香,尤其上面加的黄瓜碎,爽口提味,比自家的味道不知好了多少倍。
秦裕成并不知吕氏这边的插曲,待东西都卖完,他神清气爽地收摊了。回家一算,虽然搭着点免费小菜,但还是比往常多赚了近一百文。秦韧没有那么大的变化,村子里的消费力毕竟不比镇上,第一天卖新东西,卖不出也正常,秦芙也挺平常心,反正天气还不到炎热的时候,酱菜不怕放坏,慢慢来吧。 如此又是几日,秦裕成这边每天固定卖一百碗豆腐脑,再多了也没那么大的人流量。也开始搭配着卖酱菜,好多人都是吃过免费的,等真的开始卖了便也应和着买点回去吃,每天也能各卖出去一坛子。秦韧那边的生意还是一般,也基本固定在每天能卖半坛子。粗略算下,两边每天的利润能多个两百多文,十来天就多了二两银子,秦裕成并顾氏都觉得很满足。 但秦芙还是觉得这样赚钱太慢了,主要觉得靠这个也不是长久之计。豆腐脑卤汁别人真要自己研究研究,也保不准会比她的味道好吃,至于酱菜,镇上购买力确实也不行,整不成后世六必居,就赚点小钱罢了。回了七保镇半月了,按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去县城置办宅子的钱。她跟顾氏闲话时大概问了一嘴,顾氏说在镇上置个再大点的宅子就得一百贯,到县里,起码得两百贯,赁个宅子倒是便宜许多,县城普通地界的两进院子大概一月两到三贯。秦芙想着还是得自己出去看看,先去镇上找找其他机会。 大早,秦芙就随着秦裕成一起出摊,到同兴街时才卯正。家什都摆好,揭开放豆腐脑卤汁的坛子,还热乎乎地冒气。秦芙去旁边的摊子买了两个油饼,递给秦裕成一个,又盛了碗豆腐脑,自己坐下吃起来。一般太早她是没胃口,活动了一会儿才感觉到饿,等她快吃完时,人们络绎不绝起来。 今日是五日一个的小集日,除了镇上的固定摊位,又多了很多其他,有周边村子里的妇人拿篮子兜着鸡蛋卖,也有挽着裤脚的汉子提着水桶卖活鱼,更多的是面前摆着三两种数量不多却新鲜的菜蔬瓜果,想是自家种的有多的来集市换点小钱。 秦芙帮着秦老爹招呼了会儿客人,看着一波人流过去,便和爹说了声想自己逛逛集市,秦裕成嘱咐了她几句,便让她自己去了。秦芙的目的是想寻个差不多的酒楼,卖出去几个食谱赚点小钱。 镇上的主街是两条十字街,同兴街是东西向,同盛街是南北向,在同盛街的北段就有俩规模还可以的酒楼,秦芙准备都去试试。还没走到就见路旁有人吵嚷,她本没想凑过去看热闹,但无意一瞥见是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姑娘在掩面低泣,旁边有几个老妇在安慰她,且有人对着旁边的茶肆指指点点。秦芙就也走过去看看情况。 这姑娘说她爹时常有眩晕无力之感,动则气短,去了医馆只说是气虚,抓了几副药调养,已有段时间了可总不见好,近来又添了心悸的症状,家里担忧不已。有个故人来家探望,正巧用这家茶肆买回去的茶饼来招待,这故人又恰是对茶痴迷,尝过味道又拿过茶饼细细察看,发现了丝端倪,似是掺了假的茶饼。 今儿便是这姑娘拿着茶饼找到茶肆理论,却被店伙计嘲讽不知哪儿来碰瓷的,没说几句就被扫地出门,这姑娘气不过却又没辙,只在街边捂着眼低泣。她爹身子本来就一般,近来更是似有亏空之相,本想是天命如此却没想到是人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秦芙听完始末,略沉吟,便和这女子道:“姑娘别哭了,当务之急是先证实茶饼掺假了。先把茶饼给我看看。”姑娘抹了把眼泪,把剩了一多半的茶饼从包好的帕子里拿出来递给秦芙。秦芙细细看去,茶饼硬且略有变形,像竹笋的外壳也像有孔隙的筛子。茶饼没有徽标,就是最常见的普通茶饼。秦芙是知道有些奸商将柿树叶和苦丁树叶掺进茶叶里,一起蒸青压榨烘焙,制成茶砖。柿树叶本有生津止渴、消肺气胀等功效,但对体虚的人来说却越饮越糟,更别说还有苦丁叶这种寒凉之物,一起饮更加伤胃。 秦芙安慰这姑娘道:“别急,我去试试。”
便转身进了茶肆。
这时辰茶肆还未开业,只摘下门板,大门还半掩着。秦芙进去见柜上有个小掌柜噼啪地拨弄算盘,堂上有个伙计懒怠地边打呵欠边洒扫。那伙计见进来个俏娘子便扬出个笑来招呼:“娘子是来饮茶?您略坐,小的给您先倒杯水。”秦芙不语,抬头打量了店内布置。店内挺宽敞亮堂,窗边挂着画有梅兰竹菊的布帘,堂前还有个小台子,想来是平时有说书艺人来提气氛。作为镇上茶肆,规模也算大的。小二给秦芙倒了杯水,先解释时辰尚早茶博士还未到,他先来招呼,接着唱念开来:“娘子若饮茶有七宝擂茶、葱茶、盐豉茶...”, 秦芙边听他说边掏出那块茶饼,对他招了招手,问:“敢问小哥,这茶饼是两月前在咱们茶肆买的,你看可认得?”
伙计一看又是这块只剩一多半的茶饼,脸色顿时不太好看,还以为这貌美的小娘子是来喝茶的,没想到又是找事的。他没好气道:“这是我们茶肆售出的,虽没徽标,我却是认得的。这七保镇上几间茶坊茶肆都售茶,却只有我们福兴茶肆的茶饼是近两指厚,且茶质优,那是因为是走的福建茶...” 秦芙眼见他又要滔滔不绝,打断他,只道:“小哥认得就好。那麻烦小哥用这茶饼帮忙泡杯茶来。”
那伙计忍怒而去,片刻就泡了杯茶来,秦芙端过来,先嗅了几息茶香,又轻轻用手晃了晃杯子,对着伙计说:“你看,这茶无栗纹甘香,盏面浮散,隐如微毛,也如纤絮,这是因为里面掺了旁的叶子,再比如,”她又将茶盏侧了侧:“从这个角度看去,这茶里有多少茶叶和树叶就能辨得出来了。”
那伙计刚又要开口时,被在柜台后的掌柜的打断了。自秦芙进店拿出那块茶饼时,掌柜的就一直在关注这边,待听她说出这番话时,就知这是个对茶很有研究的女子,轻易糊弄不得,便制止了伙计,免得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