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开始于上月二十六日上午,叛军方面将所有船只结成方阵,本意是以为铁锁连舟,固若金汤。可没想到却重蹈昔日曹阿瞒复辙。中午时分官军兵分多路采取火攻,叛军中多有土匪草寇,素无纪律,一见着火,未战先乱,近而导致全军大哗,到黄昏时战斗就基本结束,共斩获叛军首级三千余颗,火烧,溺水身亡者不下数万人,包括王爷父子,李士实,刘养正,王纶,吴十三、凌十一等叛党头目数百人尽皆被擒,不日即将押赴南昌。其余逃脱的余孽,官军也正在全力追击中。“念下去啊。”
听唐艳卿念到这里居然就停了,褚桀不禁催促道。“没了,到这就完了。”
唐艳卿手拿抵报说道。“不会吧,这么一场大战就这样完了?就是说评书也没这么快啊?”
褚桀不禁惊讶道。“这可是我从团练使那借来的官方抵报,原本仅供衙门内部参阅,哪还能有假?不信,你自己看。”
褚桀赶忙坐起身,伸手接过,其实他读书不多,抵报上基本又采用地是文言,所以他也只能勉强看得个大概,意思与唐艳卿刚才所说一般无二,只是唐艳卿怕照着原稿念自己未必听得懂,所以刚才读的那个还是通俗简化之后的版本。”
就这么完了…”褚桀放下抵报,一下靠在枕头上,满脸失落之情。“你以为呢?实际打仗哪有像评书里那么高潮迭起,曲折离奇的?那都是说书人为了吸引听众,而编出来的噱头。实际战争的胜负往往只在片刻之间,也许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有可能导致整个战局的失败。王爷那人刚愎自负,意气用事,原本就不是个成大事的料,落到今天这样地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只可惜了那些投靠他的人。”
此时一旁的拓跋玉上前拿开抵报,帮褚桀把身后的枕头垫高,让他可以靠的舒服些。“那黑龙会那些人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
“抵报上面没提,不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连娄王妃她们都投水自尽,这些家伙能落个什么下好场?”
唐艳卿答道,眼晴冲下看,似乎有意避开拓跋玉,这些日子以来她们虽然一同照顾褚桀养病,可彼此之间却极少说话。“不会吧,娄王妃投水自尽?那可是个好人啊,怎么最后落这么个下场?”
回想起当日在王府的所见所闻,褚桀不禁惊讶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娄王妃是个知书达理之人,王爷负国,她却不能负夫,所以以死明智。其实这又是何必呢?黑龙会那些人大多是自甘堕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无怪旁人。可王妃嫁于王爷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己也无法选择,这或许就是身为女流的悲哀吧。”
拓跋玉说到这里不禁一声长叹,难得的是这回连一旁的唐艳卿闻言也不禁连连点头,似乎颇为赞同,毕竟她俩本也都是女人。“中原人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就是多,什么三从四得,这未嫁从父也就罢了,父母养你,给你饭吃,你听他们也应该,出嫁从夫,这老爷们要是靠得住也就算了,可万一赶上个不着调呢?最要命的人选还不能自己挑,就是买根黄瓜还要挑挑拣拣呢?何况是终生大事,真不明白当初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褚桀不禁吐槽道,他自幼长于蛮荒之地,读书又少,所以对于礼教纲常这套一直不太感冒。“现在知道我们做女人有多不易了吧,所以你以后要敢三心二意,负心薄幸,可别怪我们翻脸无情哦。二小姐,您说呢?”
拓跋玉说到这里,故意问起了唐艳卿,摆明是有意刺激对方。二小姐也是个乖觉之人,知道对方这是在使坏,也不搭理她,只是自顾自冷笑一声。拓跋玉见状也不生气,淡淡一笑转过头作自己的事。这些日子以来二女的冷战搅得褚桀是尴尬不已,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一边是喜欢自己的人,帮谁都不是,笑阎罗也有高招,干脆来个装聋作哑,两不相帮。“褚爷,褚爷。”
正此时忽然听屋外有人叫门。“谁啊?”
唐艳卿闻言忙上前挑开门帘一看,原来今天值班守门的徐三,群豪随同民团行动日久,对于上下成员基本都认识。“哦,是徐三哥啊,您来有何事?”
唐艳卿的态度依旧是那般高傲清冷。“唐二小姐也在啊,没什么大事,就是外面有人想求见褚大爷,所以小的特来通禀一声。”
徐三说话时把头低得极低,根本连正眼都不瞧唐艳卿一眼,显得极为尊敬。其实民团上下对于唐艳卿的美貌莫不仰慕,可又被她的武艺气质所摄,所以尽管这些乡野之人大多粗俗,可当着二小姐的面谁也不敢有丝毫不敬。“对方是什么人?”
此时拓跋玉也迎了上来。“哦,一个十来岁的大姑娘,长得挺清秀的,她不肯通报姓名,只说是褚爷故人,有要事求见。”
徐三答道,眼睛不禁吃惊冲着拓跋玉投瞄了两眼,“九尾零狐”相貌虽不如唐艳卿这等绝色倾城,可也算得上是少见的美人,加上平日进出总以披风罩面更透出一股神秘,所以在民团内也是颇有人气。“十来岁的大姑娘,长得还挺清秀,指名道姓找,还有要事相商…”拓跋玉边说边看向褚桀,眼神中别有深意。“你这么看着我干吗?我又没干什么坏事。”
褚桀虽然潇洒不羁,可毕竟不傻,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禁颇为窘迫。“干没干过,你心里明白。”
拓跋玉冷笑一声,转身对徐三微笑道:“那就有劳三哥带她过来。”
“哦,姑娘客气,小人这就照办。”
拓跋玉外表清秀,可要是玩起妩媚来比唐艳卿的手段可要高明地太多,这一笑直把徐三看得骨头差点没酥了,当即领命而去。“说吧,趁现在人家还没来,都老实交待了吧,免得一会当面对质大家尴尬。”
徐三一走,拖拓跋玉便满面微笑地来到了褚桀近前,轻轻地坐上床沿。褚桀与她相处日久,知道这位“媳妇”的脾气,但凡她是这种表情,准没好事。“可我什么都没干啊,你让我交待什么啊?”
“什么都没干,人家姑娘特意来找你?我就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好玉儿,你可一定要相信我,我这人你还不了解?生平就对两件事感兴趣,一是武艺,二是吃的,其他乱七八糟地事真没放在心上。”
“哦,那这位姑娘莫非是什么世外高人,武学名家特意来找你切磋技艺?又或者是来送外卖的?行,这买卖家倒是服务周到,找十来岁的美貌大姑娘来送餐,改日我可要去当面领教,领教,二小姐您说这小子的话能信吗?”
拓跋玉忽然问起了唐艳卿,似乎在争取对方的支持,明明刚才两个人还在明争暗斗,可一旦遇到外来威胁,又似乎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同一战线,女人有时就是如此有趣而可怕的存在。“别问我,我可不清楚。”
唐艳卿冷冷答道,即没有表示拓跋玉,可似乎也没有为褚桀辩解的意思。“不是吧,妹子连你也不相信我?哥哥我真的是冤枉的,大丈夫顶天立地,敢做敢当,只要是我干过的事,哥哥我什么时候否认过了,事情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褚桀赶忙辩解道。“褚爷,人给您带来了。”
此时门外响起了徐三的声音。拓跋玉闻言一笑:“好了,如今事主已到,当面对质,看你还有何话说,有请。”
门帘一挑,走进一个妙龄少女,做农家打扮,不过长身玉立,面容清秀,一见到拓跋玉不禁哑然失色,而九尾妖狐也是早吃一惊,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居然是你!?”
“哟,这不是九姑娘吗?”
一旁的褚桀也是一惊,原来来者非是旁人,正是白莲教的薛九,只是多时不见脸色显得颇为憔悴。九姑娘闻听此言才从惊讶中清醒过来,赶忙冲褚桀道了个万福,显得似乎颇为拘谨,笑阎罗一愣,心说九姑娘挺爽快一人,怎么今天显得如此扭捏,转念一想,顿时大悟,赶忙冲外面的徐三喊道:“有劳三哥了,这是我远方一个亲戚,多年未见,免不得有些家常里断要谈,这里没什么事了,您先回去吧。”
徐三不知就里,听褚桀这么说当即便告辞而去,褚桀冲唐艳卿使了个眼色,二小姐当即会意,赶紧上前将门窗全部关上。“现在没事了,九姑娘有话但讲无妨。”
“这…”九姑娘依旧面带难色。“大热天的,把门窗都关起来也不嫌不气闷,你们聊,我出去透透气。”
拓跋玉何等聪慧,立刻就明白九姑娘是不放心自己,当即找了个借口便要出去,可却被褚桀给拦住了。“玉儿你留下。”
接着他转过头对薛九言道:“九姑娘放心,这屋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薛九闻言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选择相信褚桀,当即二话不说,倒身便拜,这下可把在场众人给吓坏,褚桀赶忙起身便欲相扶,可稍一活动肩头又是一阵剧疼。拓跋玉见状赶忙上前相搀,而唐艳卿则安慰起了地上的薛九规劝道:“姑娘有话好说,不必如此。”
“薛九此来有一件大事相求,还望褚大侠为我做主。”
“大侠二字我可不敢当,九姑娘有何难处说出来大家好商量。”
“您要是不答应,薛九就在此长跪不起。”
九姑娘的语气甚是坚决,显见非是大言唬人。褚桀见状心知此事必定关系重大,他生性傲上而不欺下,见九姑娘如此也未免动了恻隐之心,忙说道:“九姑娘不必如此,只要褚某力所能及的一定相帮,您先起身再说。”
九姑娘还想坚持,忽觉一旁一股大力袭来,将自己往后一带,九姑娘也是个聪慧之人,知道假如硬抗,以自己的功力非吃亏不可,当下只得顺势站起,化解这股推力,心中却不禁暗暗惊讶,扭头一看身旁站得正是唐艳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