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何必闹成这样?”
她不开口还好,一出声,少女就被顾昕寒拎着出门了。他腿长,走得飞快,言清桦根本追不上。等她抱着气愤嚎叫的左愿出门,只看得到男人疾如风离去的车影。“梁伯父,梁伯母,你们眼睁睁的看着寒开车走了,怎么不阻止呢?”
言清桦拧了拎疼得无力的柳叶眉。“阻止什么?念安自己不肯回家,阿寒带那孩子去,他肯定会乖乖跟回来了。”
梁父说得云淡风轻。言清桦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她放下怒气冲天的左愿,笑得牲畜无害,“姨姨没有事,她是出去给你买糖吃了。咱们先去给大人们拜年,再回来吃她买的糖。好吗?”
听到有吃的,小家伙顿时转怒为喜。梁家长辈如释重负,牵着他去左邻右舍的家里拜年...前往沈念安所在酒吧的路上。初夏拍着不疾不徐行驶的车子,恼怒吼叫,“停车!我要下去!”
闻言,正在气头上的顾昕寒加大了速度。刚刚解开安全带的少女,一个措手不及,脑袋撞到了车窗。受伤的额头溢出两滴鲜血,她气哭了,“我让你停车!我受伤了,需要去医院!”
男人扭过头,看了她额头左侧的血渍,冷声回绝,“死不了,给我忍着。”
她哭得十分的难过,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可怜孩子,“在你的心中,什么人都比我重要?那好,我这就去死,免得没人惦记!”
她惨淡一笑,毅然决然的推开车门,跳了下去。今天是节日,外面的街道只有拖家带口闲逛的路人。顾昕寒的车速有些快,她跳得又太急。双腿落地后,细嫩的肌肤被摩擦得不轻,鲜血淋漓。一阵阵钻心的疼,宛如她支离破碎的心。前方的黑色宾利突然掉出来一个女孩,自然惹来路人们的吃惊注视。宾利熄了火。黑色长款大衣的男人沉步下车,冷淡俯视衣着单薄的发抖女孩,“你发什么疯?那臭小子被你气得离家出走,于情于理,你都该把他找回来。”
“我气他什么了?我不爱他,不想嫁给他,这也有错?”
初夏不顾任何人的诧异目光,抓狂的歇斯底里。顾昕寒的语气立刻很凝重,仿佛他这副无坚不摧的身躯,那么刚劲昂然,“这种话,不准当着他的面说。”
话题牵扯到他亲如儿子的沈念安,态度都蛮不讲理了,自私而无情。也让初夏的人生从春天走向冬天,寒风凛冽,寸草不生。他逼迫她的眼神,那样强势霸道。似乎她的一切,他都能随意主宰和定夺。“我受伤了,我不能走路,送我去医院。”
她难过的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愿意直视沈念安这个难题。他不会放过任何让她跟沈念安和好的机会,“我打电话给那孩子,让他接你过去。”
失望透顶的她,悲愤站起来,拿路边的半块破砖头,往腿上的伤口砸。她笑声凄厉,“好,你打吧!等他赶来,是谁给谁收尸!”
她砸得又狠又快,那几个伤口在迅速扩大,鲜血都流出了不少。路人们看得触目惊心。她再这么自虐下去,等到沈念安过来,她自己估计都没命了。男人一声低低的咒骂,剑眉紧蹙,打横把她抱起来。她主动将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对近在咫尺的他流连忘返,目光渐渐痴迷。他的好,他的坏,她都爱不释手。他鬼斧神工的精致五官、胖瘦适中的下巴、散发浓郁男人味的小麦色肌肤...他强势时,对她那可怕又可恶的需求...他总是口是心非,前一刻不管她,下一秒还是推翻他冷冰冰的决心...他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分,都长在她的心坎上,百看不厌...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可惜,医院到了,初夏的梦也该醒了。她躺在病床上,被医生清理腿部那大片可怕的伤口之后,沈念安便赶到了。医生刚才夹出她伤口里的小石子,滴入酒精,她都没有吭过一声。可她看到一身酒气的沈念安进来,她忍不住哭了。顾昕寒...他的心真狠...他竟然狠到背着她,通知沈念安赶过来大献殷勤。沈念安不知道她哭泣的原因,只当她是太疼了,“不要哭,忍一忍。医生才给你涂了药膏,是会比较疼的,马上就好了。”
“她为了去酒吧找你,才受的伤。”
顾昕寒的语声很软,隐隐夹杂着宠溺的笑意。这份宠溺,他只愿意赠予沈念安。为了讨好这个侄子,他如此出卖她!双手紧握成拳,她冲站在床边的他阴冷扯唇。他做初一,她就做十五!“顾叔叔说的,都是真的吗?小夏,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沈念安受宠若惊,喜不自胜。他控制不住自己澎湃亢奋的心情,忽然伸出手,紧紧的拥住少女盈盈一握的柳腰。倏然间,她冲沈念安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有话要跟你说。”
顾昕寒明察秋毫,当他发现苗头不对的时候,少女绝情的决定已然倾巢而出——“念安,对不起,我做不到爱你。我不想再耽误你,我们分手吧。”
沈念安眼中的炙热笑容,就这么冷却,是绝望又预料之中的冷却。他早就知道她不爱他...那天在车上分配座位时,他藏了试探的私心。果不其然,她的目光始终徘徊在他的叔叔身上。在梁家这几天,她一面对清桦婶婶,便是出言不逊。她是个乖巧懦弱的孩子呵,怎么会对人毫无礼貌?除非,那个人得罪了她。清桦婶婶回到顾叔叔的身边,重拾旧爱,让她变成孤家寡人,可不就是惹恼了她?沈念安想通了这一层关系,仍然想力挽狂澜。少女被他松开。他蹲下来,强颜欢笑的与病床上的她对视,“是不是我改成你欣赏的那种样子,你就会爱上我?”
顾昕寒的漠视,令初夏愈发的怒火中烧,“你怎么这样堕落啊?喜爱是一种感觉,可以随便改变的吗?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懂不懂?以前对于你,是有过短暂的喜欢!可你不珍惜,我这辈子都不打算还给你了!”
她说得太决绝,脸色愁云惨淡的少年都听懵了。他都没来得及眨眼,她就一瘸一拐的冲出去。受着伤,她也跑得很快。她抗拒他,抗拒拥有他一切气息的地方。沈念安想到这个,忍不住蹲在地上,捂脸痛哭,“顾叔叔,我想要两情相悦,怎么这样难啊?”
拍了拍他哭得颤抖的背脊,男人以示安抚,然后阴沉着面容出去抓人。可是,他逗留病房抚慰沈念安的这十秒钟,那孩子已然消失不见。她就像是从没来过吉隆坡,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医院的摄像头,只捕捉到初夏去了后门。后门那边,是没有监控器的。沈家的权势,在这个陌生的南洋国度完全派不上用场,沈念安完全束手无策。顾昕寒动用了一切的人际关系,于三天后查到初夏被人掳去某个不知名的小岛。那里距离马来西亚挺远的,与新加坡倒是很近。小岛极其的偏僻。沈念安决定自己去找初夏,谁劝也不听。他想来一次英雄救美,直接获取心爱女孩的芳心。叫人抓住初夏的,是倪韵而的爱慕者。前年倪韵而的双手,被司南溪彻底的废了。可是,她的爱慕者以为是初夏怂恿司南溪做的。因为,她设计把初夏送进顾昕寒那里,那女孩才被顾昕寒弄得伤痕累累。对方只当初夏在报复她。沈念安从小就爱冒险,善于埋伏袭击。对方的人不多,加上来到了渺无人烟的小岛,是以防备心极差。幕后黑手的意思,是把初夏绑在岛上,让人盯着她,直到她饿死渴死。跆拳道高手的沈念安,跟看守她的三个大汉殊死搏斗了好久。他伤得几乎要昏过去,才救出濒临死亡的虚弱少女。...初夏在重症病房躺了半个月,沈念安也寸步不离的照顾她那么久。她醒来之后,听左亦说起这个男孩的情深义重。她一时间无法拒绝沈念安的恳求复合,心情复杂的含泪同意了。当沈念安高兴的去给她办理出院手续时,顾昕寒还拿一叠支票和房产证来砸她,“这些够不够你一辈子跟着念安?”
她颤巍巍捡起床上的薄薄纸票,勾唇嘲讽他,“三个亿,十栋豪宅,我原来这么值钱呢!顾昕寒,你的心真是热诚呢,这么疼那个侄子!”
“以前你跟我,不也是为了钱?贪得无厌的女孩,别让想象跟现实截然相反。”
哟!他在提醒她,如果她再狮子大开口,她一分钱都得不到啊!将这些寒了她整颗心的纸票撕碎,她忍不住又笑又哭。这个绝情的男人啊,听到她的哭声,就毫不留恋的走了。他走了也好,她马上就回国,此生跟他不相往来!她恨他!她这么告诫自己,心情却没有好受不少。回国那天,沈念安总算如释重负。她不再待在那里,就不会见到顾叔叔。她千疮百孔的心有源源不断的液体流过,那是她悲伤的泪水。那般冰凉,几乎要把她这个人冻死。...日子麻木而索然无味,眨眼便是开学之期。初夏背起用了多年的破旧书包,去学校报道。路上,沈念安与她并肩而行,目露嫌弃,“你这个假皮书包,从高一背到现在,边角的皮都掉了好多,还不准备扔?”
初夏对此自有一番犀利理论,“容量很大,能装不少书本呢,扔了干嘛?又不是交际应酬所用,在意书包的外表做什么?”
沈念安不忍睹视的扶额,“你不会还想再背两年,等到你大学毕业吗?”
“对啊,不行吗?”
喧哗的街头,令女孩心情灿烂些许。沈念安的唇角猛烈抽搐,“没救了,你这个小气鬼!50多块钱一个的廉价书包,也不舍得换!”
“就是不舍得呀,日子是过出来的,能省就省。”
女孩理所应当的浅笑语气。在漫天挥洒的夕阳之下,她清婉的容颜镀上一层淡淡的橙红色彩,那样瑰丽绚烂,把她整个人衬托成了误入凡间的小仙女。沈念安看着这样的她,渐渐痴迷了。他怦然心动,觉得自己真的很爱她。她的所有,他都甘心容纳。街上来来往往的女学生,各个衣着华贵,却比不上她的清新不做作。她们目光不屑,嘲笑这个女孩的土气。可在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沈念安看来,她这是节俭,持家有道。他果然给沈家找了一个好媳妇儿。他当日差点儿丢了性命,独自一人把她救回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她,对这份天大的恩情铭记在心。自然的,她无法抗拒沈念安提出的任何不过分要求。他要约会,初夏毫不犹豫的答应。邀她回沈家吃饭,她去吃完之后,还会留下来帮忙干活。一向对她鸡蛋里挑骨头的沈文聪,很是吃惊咋舌,“这小妞受刺激了?来咱们家寻求目标发泄?”
萧楚瑜瞧着厨房里跟佣人一起洗碗的女孩,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丈夫一眼,“人家兴许是想通了,以后彻底的把这里当成她的家,才对家务活这么尽心尽责。”
沈念安没法坐在沙发上与父亲嗑瓜子闲看戏,他跑进厨房,拉出还在忙个不停的初夏,“够了啊!咱们家缺你这双手干活吗?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恨不能把你捧在手心里,哪里舍得让你十指沾春水?”
“少爷长大了,真会体贴人。”
佣人阿姨被他逗笑。初夏脸红耳赤的被他拉回客厅。“坐下吧,喝点儿茶解渴!”
沈文聪指了指茶几上刚刚冲好的极品大红袍,给儿子几分薄面,出声关心她。这是老头子第一次对她嘘寒问暖,把萧楚瑜逗得笑个不停。初夏却受宠若惊,坐立难安。等初夏彻底的吃饱喝足,出了沈家,她不自在的心情才好转不少。那一刻,她便顿悟了。她融不进沈家,爱不了对她情深义重的沈念安。沈念安已经21岁,可以随便开家里的各种跑车,出去招摇嘚瑟。今天初夏心绪烦乱,几乎听不到沈念安在说什么。直到耳边骤然传来刹车声,她才如梦初醒。“卧槽!谁大白天的停车挡在马路边?”
沈念安熄灭车子的火,怒气冲天的下车。他打算找忽然挡住他去路的白色科尼塞克车主,好好算一下账。“念安,算了吧。咱们又没有受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初夏跟过去,轻声规劝他。“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丫的连沈家都不放在眼里,老子要好好教训这车子里的混蛋!”
沈念安挽起衣袖,怒气冲天。“小帅哥,你要教训谁啊?”
科尼塞克的车窗摇下,映出言清桦那张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以及...坐在她旁边的顾昕寒!沈念安目瞪口呆。初夏魂飞魄散。“顾叔叔,清桦婶婶,你们来A市干嘛?”
前者最先回过神来,语气里藏着一丝恼怒,怒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他好不容易与初夏建立一分感情基础。顾叔叔这个无心的破坏者一回来,他又变得功亏一篑了。初夏又酸又疼的眼睛,不可躲避的映入巧笑倩兮的言清桦。女人慢条斯理,说得温柔极了,“寒以前不是意气用事,跟一个女孩子订了婚嘛?我跟他回来,叫他与人家解除婚约。”
“这样啊?你们确实该尽快这么做。”
沈念安如释重负,笑容灿烂。解除婚约很快的,那么,他们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闻言,初夏心里那口堵得慌的气,又开始高高挂起。回来处理好这件事,他又要马上离开?怎么可以?她不希望面对...这样狂喜之后又黯然失去的煎熬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