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掌握他们的消息,好吗?”
“好。”
后座上心不在焉的初夏,随口应允。他们鬼鬼祟祟,车子在距离倪家大门一百米的时候,就停下来了。两人步行过去,在门外的法国梧桐树荫下站着。倪家虽然宽大,却没有前后院。方便了沈念安两人近距离偷听。沈念安表情兴致勃勃,初夏却有些索然无味。那个男人,跟倪韵而解除婚约与否,她毫不关心。她落不到任何好处。倪家大门紧闭,两人逗留在外十分钟,都不曾偷听到只言片语。“倪家这道大门,隔音效果真是杠杠的。”
沈念安懊恼的竖起大拇指,带着初夏,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他们还没有走动几步,倪家大门随即戛然开启。一轻一沉的熟悉脚步声,在他们的身后响起。“念安,小夏,你们怎么在这里?还不回家写作业?”
言清桦踩着5厘米的细高跟单鞋,小跑追上他们。沈念安假装偶遇,转头惊讶的看她,“我们刚刚去附近的路边摊吃了麻辣串。喏,我的车就停在前边不远处!”
言清桦没什么表情的点头,等待不疾不徐走过来的顾昕寒。沈念安按捺着自己的八卦之火,故作若无其事的问,“顾叔叔,你跟那丫头解除婚约了?”
男人似笑非笑,睨了神色大变的言清桦一眼,把回答问题的重任交给她。“没法解除。”
言清桦低低叹息,说得初夏眼神一亮,“本来双方约定了,要到两年以后,才对外界宣布寒跟她再也没有一丝瓜葛。可打从今年过节开始,倪家的财政状况便江河日下,越发的糟糕。听倪老先生的意思,是有人对倪氏怀恨在心,要整垮他们。现在假如没了顾氏这把保护伞,倪氏势必四面楚歌。”
“那么...还要再等两年?”
沈念安的脸色,就变得很差了,情不自禁瞟着面无表情的初夏。女孩的举止很正常,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出于人道主义,我们得帮人家这个忙。两年的时间,足够他们找出害自己的人。”
言清桦说得大度极了。沈念安躁动的心,忽然生出惶恐,口不择言的提醒,“清桦婶婶,两年的时间,七百多个日夜,能改变很多事。”
“我知道。”
言清桦无奈一笑,紧紧握住顾昕寒温热有力的大手,“不过,我相信寒这个人。我们12岁认识,15岁相爱至今。他对我的决心,我不会怀疑。”
女人说得轻描淡写,笑容却是浓浓的自信,仿佛在跟初夏耀武扬威。是啊,自己一个事事不懂的莽撞黄毛丫头,怎么比得上她这位体贴睿智的绝代佳人?她跟顾昕寒之间,还有多年不变的深厚感情加持,她当然有恃无恐。初夏抵挡不住心口潮水般涌来的妒忌,落寞的低下头。沈念安可不会学她这样无动于衷,他极其热心的出主意,“跟倪韵而解除婚约,其实都不再重要。熟知你们的人,当然知道你跟顾叔叔才是一对。你们可以在新加坡悄悄结婚生子,等时机成熟,再对外公布你和倪韵而已经分手多年。”
“现在没办法结婚啊。”
言清桦抚了抚精致的眉端,苦恼的模样十分灵气逼人,“不知是不是更年期提早到了,我的身体不是很好。医生建议我疗养两年,再要孩子。”
“什么更年期提早?”
漠不关心一切的顾昕寒,终于肯开口,却是刮着她的高挺鼻梁嗤笑,“你比我小两个月,说自己老,岂非在间接讽刺我是大叔?”
女人倚着他,笑得花枝乱颤,风华绝代,“顾先生说得太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这秀恩爱的画面好刺眼,初夏不动声色的皱眉。“暂时不结婚也行,可以先订婚的,清桦婶婶。”
沈念安为免夜长梦多,恨不能他们立刻将生米煮成熟饭。“你这孩子,这么操心我们的事,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言清桦眉目如画,笑容中含着几分哭笑不得。沈念安抖着大长腿,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因为我想看着你们幸福啊,你们的感情如此深厚,任何人都拆散不了,迟早要做夫妻的。既然是这样,不如早一点儿确定婚姻关系。”
任何人...这个包罗万象的字眼,把初夏的心脏扎出血。她安静垂眸,紧盯着地上自己孤独的渺小阴影。对面那两道阴影,高大而相依着,衬托出她的落魄。“订婚也需要看日子啊。寒,哪天找个风水师傅来,咱们选个黄道吉日,举行一个小小的订婚仪式。不需要太隆重,只邀请我们的朋友,好不好?”
言清桦兴致勃勃。目不转睛瞧她的男人,薄唇邪气侧弯,“我们的事,一向是你拿主意,还来问我?”
“唔!你是一家之主,我以后总归要看你脸色嘛!”
妖娆与清纯并具的绝世佳人踮起脚尖,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娇笑。初夏心情烦躁,这地方不想再待下去。她根本没法走,因为言清桦突然叫住了她,“妹妹,等我结婚那天,你来给我当伴娘,好吗?”
“你说什么笑话?!”
初夏猛地大吼,眸底冷芒阵阵,愤怒又厌恶。让情敌给自己当伴娘,送她出嫁!她故意的?言清桦轻咬嫣红的桃唇,表情微微受伤,“我这个年纪,两年后结婚,朋友同学都嫁人完了,我只能找相熟的未婚女孩做伴娘。念安多年前就说过做我们的伴郎,那自然由你来当伴娘,有什么不对吗?”
“对得很,对得很!”
沈念安救场的插嘴,笑容飞扬清新,“我们不止参加你们的婚礼,还会当你们孩子的干爹干妈。”
初夏听得勃然大怒。她的眉毛淡淡抽搐,都要发飙了。眼角的余光里,扫到少年左掌一道深刻的伤痕,她只好窝囊的住了口。那是他当日在小岛救她时,被看守她的大汉用刀划伤的。宽5厘米、长6厘米的重创伤口,虽然早已结痂,却再也回不到往日的光洁白皙。这伤痕仿佛是一把大刀,将她冷硬的赶到他的身边。这个傻男孩当日为了她,差点儿性命不保。这般浓情蜜意,她如何辜负?就像左亦说的,人家为她牺牲至此,她不能忘恩负义。“不好意思,清桦婶婶。我太惊喜了,所以说错话。”
她语气故作平静,眼眸却悄无声息的观察顾昕寒。面前有了失而复得的初恋情人,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他专注深情的眸子,没有从女人的身上移开过片刻。言清桦就像是一坛女儿红,虽然不再年轻,可是随着封存的时间越久,她的美丽气韵也越发的浓厚。等到恰当的时机开坛,重现人间,绝对是万众瞩目,十里飘香。她每天素面朝天,已然美得令人窒息。结婚那天,她再盛装打扮,精雕细琢,岂非要把天下间的所有女人都比下去?初夏自愧不如。“没关系,人在情绪亢奋的时候,确实会说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
言清桦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儿,灿烂而瑰丽。自己牵住的小手没有挣脱,沈念安倏然大喜,暗暗松了一大口气。他迫不及待的跟这对金童玉女告别,拉走了面色淡静的初夏。她的心,也变得淡静。她强迫自己去接受沈念安,努力适应他对她的亲昵动作。对方爱你,胜过爱他自己,你才会幸福。因为,对方会事事把你放在第一位。左亦说的这两句告诫,初夏听进去了。她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放在沈念安的身上。她给自己洗脑,总有一天,她会忘了那个可恶的男人,接受待她温柔细致的沈念安。...日子转瞬即逝。距离顾昕寒跟言清桦订婚之后回新加坡,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五一小长假来临,A大历史系二年级的所有女同学,约定了一起出去露营。两天一夜的清新之旅,地点定在A市百里之外的大王山。这是一个旅游景点,到处是巡逻的保安,游客们不怕会出事。谭冉冉与初夏不同系,自然不能去露营。初夏见全系的女生都去了,当然不能拒绝。她在班上没有朋友,打算到时自己住一个小帐篷,默默的玩自己的。女生们结群成队,只有她独自行走着。众人对她被孤立的嘲笑声,她懂,早就做到视而不见。同性相斥。太过美丽的女孩子,总是遭人抗拒躲避。抵达目的地时,已是傍晚时分。大家都带了小锅跟食材,就地煮吃的。初夏选了离人群最远的小角落。然后,她从书包里拿出了面条、鸡蛋、矿泉水、西红柿跟平底锅。没办法,她做得最熟悉且不会出错的,只有这道菜。她捡来树枝生火烧水的时候,一个穿着C大校服的高个子身影踱过来了。来人说话好似在捏着嗓音,娇嗲得跟娃娃音有得一拼,“哎哟!这里有那么多人野餐啊?我独自来附近露营,可是我迷路了。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可以跟你一起玩吗?”
初夏一直低头扫视面前的篝火,闻言微微抬头,只看到一双套着黑色运动鞋的大脚,“当然可以。这只是同学们自发组织的活动,没有老师监视。别校同学加入,也是允许的。”
对方坐在她的旁边,帮她折断树枝。眼睛一斜,初夏发现这个一直帮忙的女孩,双手也很大。有多大呢?初夏觉得她一个顶得上两个自己的。这么想着,初夏好奇的小目光,由着女孩修长得不可思议的双腿,渐渐往上...那张粉底抹得跟小仙女似的浓妆面容,初夏总觉得似曾相识...脑子灵光乍现,初夏猛地出手如电,脱下了这人左手戴着的手套。果不其然,一道让她终生难忘的深刻伤痕,就这么跳入她瞪得圆圆的杏眸之中。下一刻,她勃然大怒,呐喊出声,“沈念...”附近的女同学们,纷纷看过来,初夏及时的闭嘴,捂住自己发现的惊天秘密。众人又回过头,继续忙各自的事。“小美女,你猜对了呢~人家的名字,就叫做沈念念哦!”
身旁的人吃吃低笑,倚着初夏风中凌乱的小肩膀。初夏假装若无其事的煮面条,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小声音斥骂,“沈念安,你找骂啊?突然男扮女装跑出来,不怕你爹地妈咪生气?”
“不会哦。人家出来之前,有跟粑粑麻麻交代清楚的啦~”沈念安一张脸美得旁人侧目妒忌,刻意娇滴滴的声音,听得初夏的骨头都酥麻了。她不由得扭头瞪了他一眼,“正常点说话。”
女声一秒恢复清朗,还隐隐透着男性特有的低沉,“小甜心,你确定我好好说话了,不会吓到任何人?”
“算了,你还是保持阴阳怪气吧。”
初夏很挫败的嘟哝,刚才就不该收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