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后，沦为人人唾弃的对象，尸体被就地埋葬，凡有接近悼念者，皆以叛国罪论处。”

秦七汐的声音很平静，杨玉华的表情也很平静，这样的下场她早就料到了，所以并不惊讶，也并不悲伤。她只是关心李隆基还会不会挂念她。“他对你的死依旧耿耿于怀，从成都回长安后，随即派人去祭悼你。即便背着叛国罪的风险，他依旧想把你改葬进黄陵，不过后来遭宦官李辅国反对而停止，只得密令宦官将你的遗体移葬他所。”

这一刻，杨玉环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既如此，我便死而无憾了！”

也许她认为，在死前能得知这个消息已经心满意足了。“难道说她渴求的不是皇宫的荣华富贵，也不是受皇帝宠幸的至高无上，而仅仅是得到那个男人的一份爱吗？”

“想不到唐玄宗和杨玉环之间，居然还是这样一场悲情的故事！”

天色愈渐昏暗，晚霞格外红艳。杨玉环抬起头直视秦七汐的眼睛，悠悠开口：“刚才你问我，我爱他吗？”

“他是一国之君，何来情爱可言？但玉环深知人生在世，有三大恩情不得不报，一乃生育之恩，二乃教育之恩，三乃知遇之恩！”

“他能看见并欣赏我的长处，凡是我喜爱的东西他都别样上心，他愿意放下帝王身段，各种迁就我，愿意以举国之力讨我欢心，此乃知遇之恩，我不得不报！”

“当我与他终日相伴，方才知晓，原来一个女人可以得到如此多的恩宠，原来男人也可以如此细心，可以平等对待一个女人，哪怕他是堂堂天子。”

“今日之死，我心甘情愿，因为我不愿看他遭遇灾劫。”

秦七汐明白了，所谓知遇，就是当自己辗转世间时，有人能投自己所好，能让自己有机会施展抱负和才华，能尽其所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即为知遇。而杨玉环对李隆基，既是报恩，也是一种依恋。是一种缺之不可的爱，就像妈妈对秦泗的依恋。如果秦泗不在，妈妈就会日思夜想，就会魂不守舍。“如此来看，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确实算得上一场凄婉的爱情故事！”

弹幕开始刷了起来。“杨玉环是李隆基赐死的，同时也是替李隆基死的，死后还落得一个人人唾骂的下场，实在可惜。”

“是啊，她之所以对待死亡如此慷慨，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死是有价值的，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看到李隆基死！”

“经此一事，她也算是把玄宗皇帝的知遇之恩给报答完了！”

这时，杨玉环看向秦七汐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恳求，“我能否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秦七汐点点头：“你问。”

“后世如何评价他？”

后世人如何评价李隆基？人们普遍认为：他在位前期重用贤臣，励精图治，社会经济继续发展，出现了封建社会前所未有的盛世景象。但他在位的后期，沉湎酒色，荒淫无度，重用奸臣，政治腐败，导致安史之乱爆发，唐朝由此转衰。可秦七汐只想总结为一句话：“如果他早死七年，便是千古一帝！”

杨玉环沉思了一下，算算时间，他死前的七年，正好遇到了自己。他如果早死七年，那么人生将会满是光华，不再有这般瑕疵。如此说来，正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导致了他落得如此评价。“谢谢。”

杨玉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便趁着醉意起身，在佛堂烛光的辉映下扇动裙摆，翩翩而舞。这一刻，世界聚焦于她。果真不愧是历史闻名的宫廷舞蹈家，一支霓裳羽衣舞跳起来，四周的空气也为之动容，仿佛奏起了优美的音乐，梨树摇摆，芳草舞动，微风绵绵。此等佳人，树上美丽的梨花见了，也纷纷感到羞愧，莫说是唐皇李隆基拜倒于她的石榴裙下，就连后世千千万万的人，也不得不为之沉醉。说起来，这首霓裳羽衣曲，还是唐玄宗亲自为杨玉环写的，抛开政治不谈，二人之间的情谊还是十分真切的。只是这支舞，唐玄宗再也无法看到了。秦七汐默默退去，没有再做打扰。她离开时，一名手持白绫、头戴高帽的太监来到佛堂前，用尖锐的声音提醒道：“贵妃娘娘，该上路了。”

那是唐玄宗的贴身总管高力士，根据历史记载，他会奉旨勒死杨玉环。霓裳羽衣舞依旧在继续，寂静的庭院，仿佛响起了优美的旋律，宛若变成了那座莺歌花语的华清宫，然而一代佳人，却将就此沉寂。秦七汐眼前的景物几经变换，逐渐浮现出一副简陋宫殿的模样。这是马嵬驿的楼阁内部，此时门扉紧闭，门内寂静无声，门外隐有甲士看守。而殿堂中的案几前，一名身着龙袍的老者正在低头沉思，一动不动。他，正是唐玄宗李隆基。此刻周围很安静，秦七汐缓缓往前，脚步声十分清晰。而这声音同样也传进了李隆基的耳朵里，他没有抬头，却缓缓开口说道：“先生方才离去，为何今又折返？”

秦七汐一愣：先生？刚才离开的人顶多就高力士，哪里还有其他人？而李隆基怎么也不可能称高力士为先生吧？那么他口中的这位先生会是谁？带着这份疑惑，秦七汐开口说道：“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先生。”

听到传来的是女孩子的声音，李隆基也愣了愣，缓缓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了秦七汐一番，发现秦七汐穿着怪异，便禁不住开口问道：“莫非你也是那后世之人，穿越而来？”

嗡……秦七汐脑袋轰隆一响，听李隆基的话，言下之意就是他还见过其他穿越者？她不禁想起了前一次穿越，霍去病曾说过的话。莫非李隆基所说的先生，和霍去病口中教会他东方大阵的高人是同一个？而那人也和秦七汐一样，都是从二十一世纪的华夏穿越回去的？此前霍去病说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巧合，如今李隆基也提及了，那这必然就是事实！还有一名穿越者，可她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