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家私营饭店还是在80年的京城小胡同里先斩后奏开设的。现在处于1989年，街上的饭店还是以国营为主，私营小馆子大规模兴起还得是几年后的下岗潮袭来时。走进了饭店，王涛把生锈的桑塔纳锁在了门口的栏杆处。几人选在窗户落座为的也是能顺便看着车子。王涛用余光扫了一眼店里的人，蹙起眉头。远处的角落里吃饭的几个人正是刚刚看到的批发贩子。一块好像是在议论着什么。坐等右等，穿着白大褂的服务员总算是来了。“吃什么？”

服务员面无表情，全然没有后世私营饭店殷勤招待的态度。这个时候能在国营饭店里做工，那都是一件极其体面的事情。墙壁上甚至贴着“禁止打骂顾客”的标语，可见一斑。说到吃，李反修来了劲头，一连点了好几个菜。木须肉，九毛五一盘，辣子鸡，两块六一盘。四荤两素，外加一斤米饭，总共也就十块钱。服务员撕下票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王涛心中偷笑，没错，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体验这个。国营饭店就是这个味！“咱们鞋厂现在开业也一个星期了，我想着把咱们的股权分配一下”王涛正言道。李反修愣了一下：“涛哥，什么叫股权？”

“……”王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虽说78年后就有提这个概念，但是股份制改革真正进入实质阶段还得是92年。高琳琳惊讶地盯着王涛，觉得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少年好像并不属于这个时代。这个男生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关于股份制的东西，自己也只是刚刚在报纸里看过，简单研究了一下。经过高琳琳的一番解释，大伙可算是明白了。按照王涛好几天的构想，鞋厂王涛占60%，李反修占35%,高琳琳占4.9%，剩下的0.1%留给大狗。“喂，反修别看了，眼都直了。”

王涛躲闪着高琳琳的眼神，拍了拍李反修的脑袋，发现他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什么，注意力全在一旁的高琳琳身上。哪有这样看别的小姑娘的。“什，什么？”

王涛长叹一口气，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又说了一遍。李反修有些害怕地瞟了一眼大狗，把王涛拉到一边窃窃私语。“涛哥，这大狗熊我第一天就看着有些面熟啊。”

王涛点头：“他以前就是跟着黄毛上门要债的。”

李反修后退两步，很是不解：“那你为啥要分给他0.1%”“你放心吧，他后面有大用”王涛解释道，随后话锋一转，语气也变了：“反修，咱俩一块开的这家鞋厂，我却拿那么多，你不觉得这世道很不公平吗？”

李反修眼睛清澈见底，看不出一丝的异样：“没有涛哥你，我现在还在电器店当学徒呢。”

回到饭桌上，上了菜，大狗端起像盆子一样大的碗吧唧吧唧地往嘴里塞。李反修一边看着高琳琳，一边学着绅士的夹菜动作有模有样，做作极了。高琳琳看着窗外的点点星光，一点胃口没有，一摔筷子，质问道：“王涛，你是不是利用我？”

声音大到饭店里的所有人都好奇地张望，连批发贩子那桌也探了探头。王涛站起身，拱了拱手，小声地说道：“怎么了，大小姐？”

高琳琳抬起头，白皙的脸蛋气得通红。“我算是明白了，你当初说拉着我一起创业，结果就是利用我的身份打通附近工厂的渠道？”

王涛坦诚地反问：“不然呢？”

见到王涛大方承认了，高琳琳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李反修在一旁说着了不少软话，安慰着高琳琳。“你知道为什么我爸跟我说了好几次，我就是不愿意去矿里上班吗?”“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活在他的阴影里，不想一出门就被人左盯又瞧，做出了什么事情都要被人在背后指着说我全靠有权有势的父亲。”

看着高琳琳嘶吼的失态样子，王涛把手盘在胸口上，身子后仰，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都羡慕不来吗？”

“反修在家电维修店里当学徒，被老师傅吆喝来吆喝去，又是洗衣服又是拖地，月底一点工资也没有，人家能管他吃喝就不错了。”

“还有大狗，一年到头就靠着一亩三分地活着，像这种地方他活了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来。”

大狗囫囵吞下一口米饭，重重一拍桌子：“老板儿，咱们办谁？”

“没事，没事，继续吃你的”王涛拍了拍他的后背，心想以后不能再随随便便叫他了：“现在，你既然有这种我们做梦都想有的资源，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起来呢？”

听完王涛的话，高琳琳紧绷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红艳的嘴唇上留下一拍整齐的牙齿印。“好吧，我承认，你说的也有一点道理，但是我老是跑工厂有些烦了。”

王涛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行啊，从明天开始，你跟反修跑门店，我跑工厂。”

“不行，明天有一场企业聚会，我正好要陪着我爸参加，后天吧，咱俩一块跑门店，让反修他去跑门店”高琳琳的脸颊上浮现一丝红晕。李反修一听高琳琳不愿意跟自己一块工作了，如坐针毡，一个劲朝王涛使眼色。王涛的注意力全在高琳琳说的企业聚会一事上，打听了一番。原来是上河市组织的市内企业家聚会，有头有脸的大小厂长都会出席。这可是一次好机会啊，岂不是可以把工厂渠道来个一窝端？“行，我回去跟我爸说说，拉着你一块去，听说门口安保很严的。”

“不用，我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