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两个倒爷的事情，天都快亮了。看到两个鼻青脸肿的嫌疑犯，王涛辩称这俩人是分赃不均、内讧互殴，执法者没说什么，铐起来带上了蓝白面包车。独自行走在静悄悄的街头，苦闷的心情得到释放后，王涛发现这件事情还是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解决。钱已经送回，合同也签完了，照片证据只能追到那个“副行长”。估计也就是手下跑腿的，触碰不到金前进，他现在警惕性已经很高了，经过了几件事整个人也成熟了。说话也不再狂妄无边，多几分内敛，也知道如何藏住城府。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可见一斑。一路走回了鞋厂，王涛躺在沙发上，鞋也没脱，慢慢闭上了眼睛。“王涛，你赶紧把法人换了！”
高琳琳和李反修走了进来，急冲冲地叫醒了他。“我已经托我爸找到人了，咱们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个涂改，没人能查得到。”
王涛慢慢睁开眼睛，口渴地难受，听完高琳琳的计划依旧有些发懵。“改法人干嘛，我又不是法人，大狗……”说道这里，王涛突然坐直了身体，混沌的脑袋顿时变得清晰起来。“法人……大狗……合同……”王涛猛地一下站起身，翻开抽屉，在一大摞纸张中找到了贷款合同。合同的最后一页落款上，“王涛”两个黑色的方块字异常地扎眼。“哈哈，法人代表是我签的字，不是大狗！”
王涛先是一惊，然后又哭又笑地举着合同挥舞。如风鞋厂营业执照上法人那一栏写的是陈文博，也就是大狗，不是王涛。而这份贷款合同上的落款是王涛签的，收款人也是王涛。一个非法人签字的企业贷款合同是无效的！“嘿！”
王涛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我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叮叮叮……桌上的电话响起，王涛摆手示意俩人先别笑了，也别跳起来欢呼了。“涛哥，最近一切还好吗？”
“我听说你好像贷了一笔款，快到偿还期了吧，能不能还上啊，实在不行，弟弟借给你点？”
电话那头肆意的笑声就连远处的高琳琳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个金前进，真是经不住夸，刚说完他有城府了，马上又开始狂了。王涛没有说话，握着听筒，静静地听着金前进幸灾乐祸的笑声。“哈哈哈，涛哥你要不给我学几声狗叫，我考虑先借给你几百万，当狗嘛，为了骨头，不寒颤。”
能用王涛常用的招数击败他，是金前进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寒颤，很踏马寒颤！”
王涛清了清嗓子，说道：“二狗啊，我记得你是知道咱鞋厂的法人是大狗。”
“唉，你怎么搞的，一点不细心。”
“放贷的那个扮演副行长的是谁啊，营业执照都没注意到吗？”
话还没说完，王涛明显听到电话那头上下槽牙在打架。嘟嘟嘟……忙音传来，对面先挂了。撂下了电话，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看向外边的蓝天白天，王涛有一种劫后余生地舒畅感。身处骗局的时候，人会自我安慰地选择相信一切。而当你发现上当的时候，就会突然惊醒才觉得这个局设置非常拙劣。幸好这个时代没有互联网，没有天眼查，很多资料都是手写文本保管。王涛早早留了一手，多亏高琳琳提醒了他，这才想起来。收款的时候也幸亏拦下了大狗，没有让他签字。这样才能让这份企业贷款合同成为一张废纸，没有任何效力。如风鞋厂不用承担任何的债务压力。另一头，金前进听完王涛的话后，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不待他说完就挂上电话，慌慌张张地闯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前进，享受一下胜利的喜悦吧，你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老董事长从保险柜中取出了王涛签字的合同，身体向后一仰，笑着说道。“有了这份合同，咱们就相当于一手抓住了如风鞋厂的命脉，他不得不听我们摆布。”
“等他感受到了还债的高压后，你去一趟长河，把这个鞋厂收过来，威逼利诱这个不用我教你了吧？”
老董事长还沉浸在喜悦中，布置着下一步的安排，全然没有注意到小儿子越发阴沉的脸色。“爸，你老糊涂了”金前进长叹一口气，将合同用力一甩。老董事长一吹胡子：“胡说个什么!我可是侬阿爹。”
“爸，你当初做这个计划时候应该问问我的，如风鞋厂的法人压根就不是王涛，而是一个叫陈……陈……我也忘了，反正外号叫大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是王涛。”
“光有企业的红章没有用，法人代表对不上。”
“爸，你真老了。”
金前进摇头叹息道，这个局到这就算是功亏一篑了，当初父亲不让他参与实在是犯了大错。老董事长带上老花镜，将合同举起离远看了看，法人签字处的地方确实是王涛的名字。“哼，呵呵。”
“你看看合同的最后一个条款吧，你老子吃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多，这种阴沟里翻船的事情是算不上你老子头上来的。”
老董事长潇洒地将合同甩回了金前进，最后一个条款上清晰地印着一行小字。“如果企业无力偿还债务，将由签字人承担”。“哈哈哈……”爷俩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尤其是金前进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那我去通知一下王涛？”
金前进擦了擦眼泪，问道。老董事长点点头：“可以，接下来你就等着他讲和吧，趁虚而入，一举收购他的企业。”
正在王涛庆幸躲过一劫的时候，李反修不停地翻看贷款合同，也发现了最后一个条款。庆祝的笑声戛然而止，王涛接过合同反复查看了好几遍。“这……”王涛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签订合同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见过这一条。与此同时，金前进“报喜”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办公室内重新陷入了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