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斯独奏的《回家》响彻校园，殷时晴背起书包，独自走向校门，一个黑影忽然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但也只是差点……“何、庭、川……”气息实在太过熟悉，即便四周黑漆漆，殷时晴也还是立马认出了他。何庭川戴着黑色的大口罩，说起话来声音闷闷的：“……不是我。”

殷时晴：“……”还能更智障一点吗！懒得多搭理，殷时晴重新迈开步，继续往前走。何庭川跟上：“我把车停在了人少的那侧，这样就不会被人撞见你和我走一起了。”

所以，他是为了自己早上那句故意说出来刺激他的话，才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这么严实？可是……“你觉得你这个身形，在学校一抓一大把是吗？”

简直要被他蠢哭了……何庭川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末了又难掩得意道：“也是，我这个身材的确是万里挑一的，我还以为只要把脸遮住就没事了。”

她明明说的是“身形”，不是“身材”，一字之差天壤之别，这种时候就机灵了……殷时晴想叹气，却发现已经被何庭川气得无气可叹了，内心挣扎了下，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早上……后来……你还有跟着吗？”

何庭川挠了挠头，大剌剌地说：“反正都跟了那么远，半途而废不是我的作风。”

殷时晴抬头，朝他看过去，虽然大半张脸都被挡住，但仅仅只是看着眉眼，也能知道他的嘴角是翘起的。心里一软，她关心地“责骂”他：“你是不是脑子里差根弦啊？自行车能比得过小汽车吗？也不怕把腿蹬断了……难道你想跟我一起拄拐？”

一听殷时晴这嫌弃的语气，何庭川顿觉浑身无比舒畅，活生生就是一得了斯德哥尔摩症的人：“不生我气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本来殷时晴都快忘了这茬，结果经何庭川这么一“提醒”，脸又垮了下来，冷声道：“我有王司机，不需要你了，明天不要再这样了。”

什么叫有了王司机就不需要他了？他已经混到连司机都不如了吗？何庭川一阵气血翻涌：“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除了正当防卫，绝对不会出手，能不能别生气了？”

殷时晴脚步未停：“从小到现在，你这样保证了太多次，可转过头你就忘得一干二净，继续惹事生非。”

殷时晴神色平静而淡漠，看得何庭川惶恐不安：“……那什么时候你才能原谅我？”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轿车旁，王司机冲何庭川尴尬地笑了笑，走上前为殷时晴拉开车门。待殷时晴坐进去后，王司机正欲关上车门，被何庭川一把挡住。“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何庭川换了种问法。殷时晴看向他：“你一直把‘原谅’挂嘴边，可我根本就没有原谅你的立场。你这些莽撞不成熟的行为，伤害的是你自己，你需要得到的是你自己的原谅，不是我的。何庭川，学会爱惜你自己吧。”

只有当你能做到这一点，我才不会担心万一有朝一日，悲剧避无可避地再次降临，你又会犯同样的傻……望着疾驰而去的轿车，何庭川久久地呆楞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刚刚那个跟自己说话的人，是殷时晴，又好像不是她……他忽然就觉得，从今以后她都会现在像这样，离他越来越远，无论他怎么拼了命地去追也追不上，伸出手抓住的，除了空气还是空气。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带着犹疑不确定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何庭川？”

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何庭川一时间还是想不起来是谁，转过身一看，原来是老跟殷时晴待一块儿的那个女生，叫苏什么来着……瞧见何庭川那困惑茫然的眼神，苏雁清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忘了自己的名字，一点儿不快也没有地自报家门：“我是苏雁清，殷时晴的同班同学。”

何庭川干咳一声道：“我知道你……”苏雁清扫了眼四周：“殷时晴呢？”

何庭川一顿：“……她先走了。”

苏雁清心中讶然，但见何庭川气场不太对，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何庭川双手插兜，冲苏雁清微微扬了扬下巴算作道别：“我走了。”

苏雁清下意识地叫住何庭川：“等一下。”

何庭川回过头，如果不是看在苏雁清和殷时晴走得近的份上，他肯定要不耐烦了，可殷时晴正在嫌他脾气差太冲动，要是对苏雁清的态度不好，再传到她耳朵里，他凄惨的处境就要更凄惨了……“有什么事吗？”

语气还算友善，只是透着浓浓的疏离。苏雁清踌躇了一下，不太自然地问道：“吴岱他……怎么样了？”

何庭川掏出手机：“我把他手机号给你，你自己问他。”

苏雁清忙摆手道：“不用，我就是顺便问一问而已，知道个大致状况就可以了，有没有受伤之类的……”何庭川挑眉：“放心，那小子厉害得很，从头到尾没人能近他的身，不过估计那一架对他来说，体力消耗非常大，这几天应该都在睡觉。”

苏雁清淡淡地“哦”了一声。何庭川：“没别的事了吧？我还要去买奶茶。”

要是又等他已经抬起脚了再把他叫住，他很难忍住不黑脸……苏雁清闻言眸光一闪：“我也正打算去买杯奶茶。”

何庭川没想太多：“那走吧。”

说着率先朝马路对面迈开步，也不管身后的苏雁清有没有跟上来。进到奶茶店，何庭川熟门熟路地下单，然后就背靠着柜台，百无聊赖地扒拉手机。苏雁清浅浅笑道：“又是买给殷时晴的？”

何庭川头也不抬：“嗯。”

苏雁清轻声道：“你是不是喜欢她？”

何庭川瞳孔一缩，面色瞬间变得极其僵硬，半天也没有答话。苏雁清了然地点了点头：“你果然喜欢她。”

有这么明显？如果她都看出来了，那殷时晴……一个可怕到恐怖的猜测闪现而出，何庭川蓦地抬眸：“……她知道吗？”

苏雁清笑着摇摇头：“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不知道。”

何庭川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原地：“不要让她知道。”

苏雁清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