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我便知道这画中之人：那是我和牧千彧。“我曾经看见牧王看着这幅画，默默的流泪。在离开叆华时，我便将它从宫中取走。牧王嘱咐我，要我找到这个画中之人，可我却并不知这画中之人是谁。”

淳于髡停顿了一下，旋即又从袖中哪出一个灵象。而且这个灵象，是红色的。“若我没猜错的话，画中之人，其中一个便是你。虽然我不明白这其中的故事，但灵象确实变成红色了。”

“灵象变色？”

“将军，实不相瞒。当年牧王交给我这个灵象，他说若是我找对人了，灵象会由蓝色变为红色。可惜在齐国时，我一直将它收藏着，所以未带在身上，自然也就没有认出画中之人便是你。”

“牧千彧让你交给我的？”

我的手略微颤抖，悲怆之情涌于心头。“此外，还有一事。牧王教会我王脉转嫁的秘术，用意是要我把他人王脉转嫁与你体内。但你本身怀有王脉，无需转嫁。”

淳于髡点头。“早在齐国时，夜岚公主便找上了我。由于我一直未找到画中之人，便允诺了王脉转嫁一事。牧王对我有恩，可他已不在人世，我就打算把这份恩情转还于夜岚公主。在覆雨城，见到将军，发现灵象变色后，我犹豫了很久。可将军身怀王脉，加上我又想回齐国，从此不问叆华。最后，还是把司徒云策的王脉嫁接到了夜岚身上。到底，还是自私作祟。”

“既然事已至此，淳于兄莫挂于心了。”

淳于髡面露愧疚，一边说着，一边将画卷递给我。“在覆雨城，我本是想将此画交给夜岚公主，可她却要我转交于你。”

“夜岚让你转交于我？”

淳于髡点头，目露心悸之色。“嗯。此次前来除了道别，便是感谢将军不杀之恩……”看着淳于髡面色骤变，我疑惑。“何来不杀之恩？”

“覆雨城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此话怎讲……”淳于髡抿了一下双唇，骇色于表，“当时，夜岚和千沧遭受重创，司徒云策更是奄奄一息，险些没了性命。幸运的是，在我和夜岚就要被你杀掉时，你突然浑身颤抖，对着夜空歇斯底里的怒吼，充满了凄恨。接着，你便不省人事了。”

当时，我的确清晰的感觉到，那股莫名强大的灵力，从体内不受控制的释出。而且，那一刻我的意识也像是被占据了。仔细算起来，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三次。每次醒来后，我都记不起其中发生的事情了。我没有把重心放在这上面，而是截然说道：“在我不省人事时，你们完全可以取走我体内的王脉。”

淳于髡不置可否，予以肯定的回答。“的确。不过，夜岚制止了司徒云策。”

我沉默了一会儿，“原来如此……当时我有何特征？”

淳于髡用充满震撼和神秘感的眼神，盯着我说道：“无比的强大，我从未见过如你一般灵力如此强横的人。可我当时的感觉，那并非是你。”

“不是我……”我反复咀嚼，却毫无头绪。淳于髡的目光没有移开，“我不知你的体内藏着什么，但我清楚，那是一种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淳于髡薄薄的唇边泛起一个轻微的弧度，转问：“将军为何一定要成为叆华的王？”

我不作言，沉浸在他刚才的话语里。淳于髡慢慢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看来将军是不会再回九州齐国了。”

他躬身行礼，拂袖说道：“殃云将军，叆华王位这迢迢路途，凡是多留几分心。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完，淳于髡朝屋外离了去。牧千彧留下的灵象之所以会由蓝变红，定是他在灵象中留下了我的气息和印记。灵象里，牧千彧身形挺拔，玉树临风，已是翩翩少年。我和他站在一个高大的槐树下，眼下是叆华三十六城的辽阔的银色疆域。猎风啸啸，鹅毛大雪弥漫而下。“千彧，王脉转嫁的秘术你已习得。恐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拨了一下垂在肩上的发丝，凝望这片山舞银蛇的大地。牧千彧走前两步，飘雪晃过他的视线，“你真的要去当叆华王吗……”。“嗯。等我的神魂王脉被守魂人夺走后，我的死讯会第一时间在叆华传开……”我看向他稚嫩的面庞，颔首点头。牧千彧把手藏进袖中，握紧拳头，面色下沉，怒意说道：“若果我不想成为叆华王呢？”

我吐出一口可见的寒气，展露出笑容，“你可以不成为叆华王，这是你的人生，可以自己作抉择。”

“你曾答应我去偷神的东西，可现在你却去送死……”牧千彧怒吼道。“没错，可凡事都要付出代价，而死即是代价……”我长吁而叹，俯望眼下一片冗雪压沉，疾风滚边。“你可以娶妻生子，过平凡人的生活，至少不用在挨饿。这是我的路，我必须要走完。”

“你真的决定了吗……”牧千彧声音沙哑，眸中闪着泪光。我垂首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已达至神魂王脉，他也正在苏醒当中……我没有退路……”牧千彧侧身，沙哑的说：“好……我等你回来……”画面定格在牧千彧凝望着我消失的背影，我一时怆然神伤，无法平复内心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