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ce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熟过了。黑夜常把人带进思考的领域里，给人或冷静，或孤独，或缅怀，可是天知道，她多么想让自己停止思考。梦的神明也不放过她，但凡她讨厌的，总是会在梦里反复出现。可是这一次，梦里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就像张允身上的光芒，温暖，却不耀眼。疼痛却不放过她，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的疼痛越发明显，终于把睡梦中的她弄醒了。刺眼的光里，一个消瘦的身影若隐若现。不过眨眼的时间，所有的回忆的脑海里炸开，最后定格在张允把她推出车门。“快走啊！快走！”

他红着眼撕心裂肺地喊着，迫切中带着慌张。“张允，张允，张允……”眼前的女人慢慢走近，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她顾不得疼痛，一把抓住了她。“小琴，张允呢？他在哪里？”

邓雨晴没有说话，她还没想好，她不忍心开口。Alice一看她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昨天的跟踪，张允就已经和她说过最坏的打算了，只是她无法接受罢了。他们终究还是被算计了。邓雨晴见她的脸色极差，忍不住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Alice挣扎着坐了起来，“胡立杰在哪里？”

邓雨晴被她激动狰狞的面孔给震住了，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又听到她着急地问，“他在哪？你快说呀！”

“他也在这家医院里。”

眼见Alice急得就要拔针头，邓雨晴连忙阻止了她的动作，“他还在昏迷中。”

“不可能！”

Alice一脸迷茫地看着她，“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受伤呢！”

“他的确在昏迷中，他的情况比你还严重。”

Alice颓废地靠着枕头，冷笑两声，“他倒是聪明的很。”

邓雨晴转身到了一杯水，递给她，“你先好好休息吧，不管你要做什么，也得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Alice看着水，脸上阴晴不定，最终还是把水杯接过，“小琴，张允救过你的命的。”

是的，她知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Alice愣住了，眼神里逐渐流露出痛苦，“我不知道，总之，不能就这样算了。”

邓雨晴摇摇头，“你觉得我能做什么？你不想动手，但也不能指望我动手，我和你一样。”

Alice冷冷地看着她，笑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他来的。之前的那些人都失败了，你的下场也无非两种，任务失败离开要不然就是被他杀死。”

邓雨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你怎么会知道的。”

Alice沉默了，“这个不重要，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也失败了，怎么办？”

邓雨晴闻言站了起来，她不得不重新认识眼前的人，一个敌友不清的人。她知道的情况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Alice卸下了伪装，表情冷淡，和平常的天真妩媚相比，宛若两个人。“Alice，我早已知道，这会是个失败的任务。失败了，离开就是了。”

邓雨晴走进了一步，直直地看向她，“倒是你，你该怎么办，你和我一样，既想帮助胡立杰，却又不想看着他继续犯错，可是谁都不知道，扮演两个角色多么痛苦。”

“更何况，张允，”邓雨晴坐了下来，直视着她，“张允他……”Alice面如死灰。邓雨晴不忍再看，她无意让她难过，但今天注定是个灾难日。“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

邓雨晴摇摇头，事实上，她无数次想离开，但是都被系统拒绝了，现在倒好，出事了，系统也出问题了。“事发到现在，有没有关于人失踪的报道？”

“目前还没有看到，如果你需要，我去查一下。”

Alice沉默了一会儿，“你走吧，他放过你一次不代表还会再放你一次。”

邓雨晴哭笑不得，问题就是，她根本走不了啊！她离开病房的时候，Alice忽然叫住了她，“小琴，你要记得，张允救过你的命的。”

邓雨晴点点头，随后将门关上，把空间留给她。活动结束后，公司等着她写复盘的报告，如今Alice又在医院，所有的后续工作都堆到了她的身上。等她忙到下午5点时，便寻思着要不要去医院看Alice。却没想到手机上弹出了一条新闻，说的正是，XX公司的老总刘成君失踪了两天，刚刚才在郊区被人发现了尸体。她忽然想起了Alice问她报道的事情。原来Alice早已知道。她立马调出Alice写的项目报告，果不其然，刘成君就在赞助商的列表里。“00号，在不，我要一份刘成君的资料。”

可是脑海里再也没有跳出那声让人出戏的“叮”，邓雨晴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在网上搜索。刚开始搜的时候，只能搜的一水儿的好评，诸如最实干的企业家，注重仁德的老板之类的，直到她在一个贴吧里，通过一个一个链接跳转，这才看到他的黑料。黑料里的刘成君是一个恋童癖，借着公益的名头，实则是满足自己的特殊癖好。由他资助的孤儿院更是成为他特殊性癖的天堂。网页里面还有多张小孩的图片为证据，评论里也是齐刷刷的义愤填膺的声音。没过几分钟，有了最新的评论，是一个匿名用户发的喝彩之声，对刘成君遇害一事非常兴奋，感慨老天开眼了。不出1个小时，报道下面已经多了十几条评论了。死的好，我对这个社会终于多了一点信心了。这种垃圾，死的也太晚了！那些纯真的受害者们，可以安息了。………邓雨晴看得眼睛有些酸涩，她不由得想起前两天的活动现场，那些生命鲜活的小朋友们。她想起了前几天和胡立杰一起打篮球的小女孩。小女孩走的时候，他会流露出难过的神色。活动现场的时候，明明一张面瘫脸，却在面对小朋友时，神情轻松，嘴角带笑。难怪他会这么尽心做这个游戏，能设计出这么童真的画面来。难怪他这样不善交际的人会愿意去活动现场。她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却口口声声地说希望他能解脱。她觉得自己必须从这些事件里抽离出来，她需要理智，她需要让自己更加清醒。医院的走廊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邓雨晴赶到病床时，Alice正躺在床上。“刘成君死了。”

“哦。”

Alice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和她在讨论天气一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甚至这件事，是你和胡立杰一起策划的。刘成君的尸体是在废弃的工厂看到的，张允当时为什么要跟踪胡立杰？”

“工厂……原来是在工厂，胡立杰跟我说的是在活动现场动手，张允看到了他车上有一个不断挣扎的麻袋，以为里面装的是刘成君……我们都被骗了……”Alice痛苦地闭上眼，她究竟做了些什么！邓雨晴听得心情压抑，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难过，却是想哭。“张允知道吗？”

Alice惨淡一笑，“这个重要吗？”

她永远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心爱的人，她希望，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有点小任性，小脾气但是心地善良的姑娘。在爱情面前，她也是一个自私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