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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寿星佬吃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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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的充气人员帮她把煤气抬上了车,笑着问道:“小姑娘,你家里大人呢,怎么是你来充煤气?”

冯清歌的眼睛蒙了一层水雾,淡笑着说:“家里大人身体不好,谢谢大哥。”

冯清歌骑车回来,看着沉重的煤气一筹莫展。倒是有心叫人过来搭把手,可才三点多钟,楼下走动的都是些须发皆白的老头老太太。只得自己使出吃奶的力气,一阶一阶楼梯地往家里挪。才挪了十几级楼梯,便已是浑身酸痛,汗流浃背。歇了一会儿,正打算再接再厉,却见孟桥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纸盒,上面用粉色缎带扎了一个别致的蝴蝶结。冯清歌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脸上的神情,欣喜里夹杂着淡淡的感动说:“你还记得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快忘了。”

孟桥看着女孩被汗水浸湿的发心疼地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给我打个电话就行,这样我看了心疼。”

然后后把东西塞到冯清歌手上说:“盒子里面的衣服是我看着买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冯清歌吸了吸鼻子说:“喜欢,凡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孟桥捋起袖子,两手抱着煤气罐,一个用力便扛在了肩头上,脚步稳稳地往楼上走去。少年的身形比去年壮实高大,冯清歌的眼里有着浓浓的喜欢。冯清歌开了门,带着孟桥进了厨房,呆坐在沙发的阮玉涵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了孟桥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像老僧入定似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这样的阮玉涵比之前总是对孟桥一脸嫌弃的阮玉涵更吓人,让人看了不由地就心生一股寒意。孟桥放下煤气,担忧地问:“阮阿姨近来都是这样?”

冯清歌苦着脸说:“可不是,到医院看了,药也吃了,一点也不见好,真是愁人。”

“不行,到精神病医院找那些专业的医生看看。”

“没用,医生说她这是心结,一天心结不解,她的病就好不了。”

孟桥装好煤气,拿出钱包,把里面的钱一古脑掏出来,塞进冯清歌手里说:“最近我爸在钱上卡得太紧了,我手上暂时只有这些,你先用着,没了我再想办法。”

冯清歌攥着钱说:“谢谢,要是没有你,我跟母亲说不定就过不去日子了。”

“我们一起努力,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晚上你留下来吃饭,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好。”

冯清歌跟孟桥带着阮玉涵到楼下溜弯。阮玉涵见了人仍是不说话,冯清歌牵着她,她就机槭地往前走。若是松开她的手,她就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她的眼睛似乎在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冯清歌笑着指着她看那些落在地上的叶子说:“妈,看见没有秋天来了,你有没有感觉到风里有些凉意。你看那些桂花树上的花骨朵吗,要不了几天就开了,离很远都能闻到它们的香气。”

阮玉涵的神情像个堪破红尘的老尼,不以物喜,不以极悲,这世上仿佛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打动她了。冯清歌无奈地苦笑着对孟桥说:“我爸死了,把她的魂儿也带走了。”

孟桥大声在阮玉涵的耳边说:“阮阿姨,我是孟桥,你最讨厌的那个孟桥,难道你把我忘记了吗?”

阮玉涵看着孟桥一脸的茫然。冯清歌挫败地说:“回去吧。”

孟桥说:“已经出来了,去小区外面看看,说不定阮阿姨会有些反应。”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卖蒸嫩玉米棒子和水煮花生的车子,冯清歌松开母亲的手跟孟桥一起上前询问。阮玉涵机械地穿过人行道,无视南来北往的车辆,一动不动地站在马路中间。司机狂按着喇叭,心里骂道,真是寿星佬吃砒霜嫌命长了。冯清歌看着站在马路中间的母亲和那飞驰而来的车辆,惊恐地掩上了嘴,心跳出现了短暂的停滞。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传来,所幸司机在最后关头刹住了车,车头堪堪挨住阮玉涵的腿,如果司机的动作再慢哪怕十分之一秒,阮玉涵都没有办法完完整整地站在那儿了。司机怒气冲冲地从车上下来,想要训斥阮玉涵一番。阮玉涵却抢在前面揪住司机的衣裳开了口:“谁让你刹车的,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看到他了,如果你不刹车我就可以去找他团聚了。”

司机甩开阮玉涵的手说:“哪儿来女疯子,你要寻死方法多得是,我跟你无怨无仇,何苦要撞到我的车轮子下面。”

冯清歌跑上前来,不停地向司机道赚:“对不起,真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孟桥赔着笑给司机递了一支烟,司机这才气呼呼地开车远去。冯清歌拉着母亲走到人行道上,红着眼说:“妈,你已经好了是不是?你就那么想去追随父亲?也不管你的女儿,她会不会伤心难过?她一个人会不会被坏人欺负?妈,你知道在你病的这些日子里我有多难受吗?你就丝毫不为我考虑吗?”

阮玉涵没有回答女儿的话,嘴里喃喃自语道:“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若不是我非要动手术,他就不会那么快死的,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是害死他的凶手……”冯清歌拉着母亲的手说:“不,爸爸不是你害的,他是生病死的。”

“不,是我害死的,若不是我那些年好逸恶劳,他就不会那么辛苦,不会年纪轻轻便得了癌症。我是不可原谅的。”

阮玉涵悲痛欲绝道。“妈,你知道爸爸两次进手术室,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跟我说‘我若是不幸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你妈’,他最放下不下的人就是你,你这样做是要让他到了地下都不得安心吗?”

孟桥拉起冯清歌的胳膊,把那瘦得皮包着骨头的手腕放在阮玉涵的面前,说:“阮阿姨,自从冯叔叔生病到现在,清歌她吃了多少苦你都看不见吗,人家说为母则强,你非得这样拿刀捅她的心窝子吗?”

“我有什么办法,活着对于我来说太累了,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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