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坐上了去四川的火车,我一刻都等不了,就算那个人不是布丁,我也必须要跑一趟。她已经没有爸爸在为她尽心尽力,我这个做妈妈的一定要竭尽全力地找她。在火车上我接到了薄牧野的电话,火车颠簸中信号很不好,他好听的声音也断断续续:“陈妃,我接受你关于连康和你母亲的一千万的借款案件。”
昨天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我跟薄牧野提出希望他帮我打这个官司,先把连康骗我妈的一千万给要回来再说,当时他没说同意也没有当场拒绝。“薄律师,不是借款,是欺诈。”
我更正道。“我们不是法律,无法将一件事情的性质给定性。”
火车穿过隧道,眼前一片黑暗,我没有薄牧野那么严谨,我也不太懂法律,我也不知道连康的行为算不算犯法,但是他欠了我妈的就得还回来。“薄律师,等我回来再说,现在我不在北京。”
我准备挂了电话,按照我所了解的他的个性,他一定不会问我在哪里,但是就在我要挂了电话的时候,他问。“你去哪里?”
“四川资阳,找我的女儿。”
自从和薄牧野接触以来,我说话也变得言简意赅。“你哪里来的信息?”
“微信群。”
他没有再说话,率先挂掉了电话。天色越来越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越过了傍晚进入了漫长的黑夜中,途中经历转车,等到了资阳已经是白天了。还没出资阳火车站,我接到了来自北京的电话,电话里是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你好陈小姐,我是博律师的秘书,我姓邰,邰正宵的邰。”
我猜他的年龄不会太轻,否则不会认识那样老牌的歌手,我提着行李站到一边省的挡别人的路:“你好,什么事?”
“您现在人在资阳?”
“是的。”
“那个消息是假的,事实上现在很多微信群里的消息都不可靠,陈小姐您回来吧!”
我有点意外,我没想到薄牧野竟然让人去查了这件事情,但是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亲自去找一找才会死心,至于他为什么不亲自给我打电话我猜不透,而且我此刻没有时间去琢磨,我谢过邰秘书:“谢谢,不过我既然来了还是会找一找的。”
到了资阳我才知道这里有多大,光临近的县城就有很多,我看了群里的信息说是乐至县,有人说那里是资阳最穷的地方。我又坐车到了乐至,今天是阴天,灰蒙蒙的,我站在车站完全摸不着东西南北,现在突然感觉我实在是太冲动了,就算只是一个县城也大到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别说找布丁了,不把自己给丢掉就算不错了。柳京打电话来问我情况如何,我只能说刚刚到地方,先找到住的地方再去找布丁。其实我心里特别茫然,该去哪里找,该怎么找,我一点头绪都没有,竟然就这么傻乎乎地来了。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了一个宾馆,算是县城里比较规范的了,我开了一个房间,把行李放进去,然后自己随便洗了洗就出去吃东西。我找了个小店,顺便打听打听消息,我以为我会像电视上的女便衣警察一样喝个早茶就能打探出惊天大案,事实上我吃了两碗面条,努力和小店老板搭讪也没有人搭理我。熙熙攘攘的小店里人来人往,为了没话找话我才点了第二碗面条,其实一碗我就吃饱了,正准备结账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女人蓬头垢面,孩子大概两三岁的模样,比布丁大一点,是个小女孩,头发乱七八糟的,但是有一双很精灵的大眼,孩子盯着我的面条咽着口水。“叫姨姨。”
女人对孩子说,然后向我讨好地笑了一下。看她们的穿着打扮,也许是要饭的,看样子没有钱吃饭。小女孩指了指我的碗跟她妈妈说:“我想吃。”
“人家还没吃好,等人家走了再说。”
女人很小声,我真的无法想象这个年头还有人吃不饱肚子,我不能让孩子吃我剩下的东西,所以我给她们点了两碗面条。“吃吧!”
我还让店家给她们卧了两个鸡蛋:“如果不够的话你们再点一点。”
我想了想掏出一百块钱放在女人的碗边:“给你们买点东西吃。”
我说完就站起来急匆匆地走出了店外,说真的我还不习惯施舍,我走得这么急是怕女人不好意思。走出来了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我站在街边看着阴雨绵绵的天空发傻,难道我真的像我跟柳京说的那样挨家挨户地去敲门吗?估计我这样找一年都找不到布丁。我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着,身后有一个怯怯的声音:“她姨姨。”
似曾相识的称呼,我回过头去,是刚才那个女人牵着孩子,显然是已经吃饱了,孩子显得有了精神很多,眨巴着眼睛跟我笑。“有什么事吗?”
我问。“没,没什么事。”
女人很窘迫:“我看你在这里乱晃,以为你迷路了,我对这里很熟,你要去哪里我可以带你去。”
“是吗?”
我眼前一亮,她们看样子应该是流浪的,走南闯北的什么人都接触,但是我又把话咽下去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你去哪里?”
女人看着我:“你是个好人,刚才帮了我们娘俩,我不会害你,你要去哪我带你去。”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该去哪。”
雨突然下大了,我没带伞,用手抱着头在雨里狂奔,女人拉着我钻进一条巷子。“那边!”
她指着一个院子对我说:“那里能够避雨。”
那是一个废弃的小工厂,里面有间房子连门都没有,可是地面上很光滑干净,一看就是有人经常在地上睡觉的。“你带着孩子晚上就住在这里?”
我跟着她走进房子,女人点点头:“我们好多人一起住。”
“为什么不回家?没有家吗?”
女人看着我突然流下泪来:“孩子她爸嫌她是个女孩,把我们娘俩都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