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猪头我很高兴。”
我纯属是想跟邰秘书开个玩笑,谁知道他的脸迅速红了:“陈小姐,我口无遮拦你不要介意。”
“没有,你描述的很形象。”
刚才我在玻璃门上倒映到自己的样子,我的模样像面包超人。点滴打了一半我就觉得舒服了很多,眼睛也能睁的开了,病房里除了我还有薄牧野,他坐在离我有段距离的地方,闭着眼睛闭目养神。“那个。”
我清清嗓子:“薄律师,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事情?”
他睁开眼睛,眼底略有疲惫之色:“你醒了?”
“我一直醒着。”
他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退烧了,很好。”
“吊完点滴就可以走了。”
我已经耽误了人家很多时间,不敢再耽误下去。“你要留院观察,把身体里的毒素排干净才行。”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坐在隔壁床上开始办公,我让一个大律师把他的办公室搬到了病房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他工作的样子很专注,他的侧影一点不比那些罗马雕塑的模特儿差,我突然技痒,可是手头没有泥巴也没有雕刻刀,只有床头柜上放着一支铅笔和一张药水清单。我拿过来偷偷地画他的侧影,轮廓深的人比较好画,但是他的神韵我却难以刻画的出来,正画着,一抬头他突然站在了我的床前。“你在画我?”
他向我伸出手。什么都瞒不住他,我只好把纸递给他,我只有一只手画,另外一只打着吊瓶,所以画的水平一般。他看得很仔细,看完了却不还给我,唇边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你画的很好。”
受到他的表扬我受宠若惊,如果正常来说,我的水平还行,有几幅画和雕刻作品都获了奖,还专门有人收我的作品,不过自从被上次连康贴了一次裸照之后,我的名声就坏了。“不算好,我没把你的灵魂画出来。”
我说的是实话,光有他的外表,没有内容。“我的什么灵魂?”
他看着我。“高深莫测的,洞察一切的。”
我抿着嘴想了想:“像神一样的存在。”
他笑了,原来像他这样的男人被恭维也会喜悦,不过我没有刻意恭维他,我说的是我的感觉。“做神不好的,还是做人好。”
他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的女朋友也很会画画。”
他居然跟我提起了他的私生活,没想到他有女朋友,我秉着呼吸听他说下去。“其实这次我不是特意为了接你,本来我也打算最近来四川看我女朋友。”
“她在四川?”
我忍不住插嘴,我实在太好奇这样的男人他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在四川,四川对她有太特别的意义,对于我也是。”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白色墙上,墙面的墙粉脱落了一大半,斑驳着像一张地图,地图上有海,有山,有湖泊。“七年前,她在四川大凉山支教,她对教育有种偏执的热情,那时候我很不理解,因为以她的学历在北京完全可以进入一所相当好的小学,可是她坚持来到大凉山支教。”
他把目光从墙上收回来注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迷离,忧伤:“你迷路的那个大山已经很荒凉很封闭了,可她支教的那个地方更加贫穷,落后,她在那里一呆就是两年。”
两年?不是七年前的事情吗?还有五年的空缺去哪里了?他看出我疑惑的眼神:“因为她的缘故,我做了一次好人,我给她所在的小学捐了钱,让他们重建校舍,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就在准备重新修缮学校的前一天,大风把他们教室的房梁刮断,她被压在了下面,怀里抱着五个孩子。”
他的口气平淡但温柔,仿佛述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她被抬出来的时候,背后的脊椎被砸的粉碎,就像软体动物,在场的校长后来告诉我他都听见了她骨头在身体里碎掉的声音,但是那五个孩子毫发无损。”
我咽了一口口水,嗓子干干地疼。“那她?”
我没敢说出那个字,他却点点头:“她死了,五年前就死了,埋在了大凉山那座小学的后山。”
我没想到薄牧野有这样伤心的往事,听完他的故事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好,他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不需要安慰的形象。我算了算日子,快要到清明了:“那你是每年清明都来看她?”
他摇摇头:“五年了,我第一次来看她,而且我还没有想好去不去。”
他走回电脑旁捧起电脑继续工作,我还想再问他什么,可是他的状态立刻进入了工作的情绪中,我只好闭了嘴。薄牧野能和我说他的私事我觉得很意外,他看起来是个不轻易敞开心扉的人,我盯着他发了呆,他什么时候转过头看着我,我都没有察觉。“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
我点头,跟他说话果然省力,我不需要问他就知道。“我和她认识缘于一场车祸,有个人开车撞了个老人逃逸了,她看到了带着老人去医院,垫医药费,照顾老人直到她出院。”
竟然和我认识薄牧野那天发生的事情惊人的相似,我喃喃地感叹:“不过她的运气比我好,家属没有讹她。”
“家属是我,她救的老人是我的妈妈。”
他不经意地笑了下:“很戏剧吧,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不过她的运气不见得比你好。她没有被讹,但是却把命送在了四川大凉山。”
他说完了,又一次低下头去工作,再也没有往我这里看,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但至少让我弄懂了一件事情,他肯一次次帮我,是因为我和他认识的过程与他和他女朋友几乎是一样的。我闭上眼,虽然他没有叙述他女朋友的模样,但是我的眼前逐渐浮现出一个女孩的形象。她有直直的长发,皮肤白皙,眼睛一笑就会弯弯的,她不算特别漂亮,但是她的心是透明的,像水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