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我走过去,高高举起棒球棍朝女人身上打去,这个棒球棍是用铝和钢混合材料做的,打到身上很疼,估计一棍下去身上的皮肤就要一块青紫。她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妈呀,打死人啦,救命啊!”
她身体很壮,我第二棍下去的时候她想反击,顺势抓住了我的棒球棍,她的力气很大,使劲一抽差点把棒球棍从我的手里抽过去。就是这双手,当初从肯德基里抱走布丁,就是她!我用力的握住,狠狠把她搡到地上,然后又一次举起了棍子。我以前看电视,经常会有人说杀人杀红了眼,原来打人也可以,特别是打一个伤害过布丁的人,让我有种快意恩仇的痛快,我一棍一棍下去,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招架之力,趴在地上尖叫大哭。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终于,数不清第几棍下去,她大声哭叫着:“是我,是我,那个小女娃,我亲手从肯德基里抱走的,穿着个小猪的褂子,我记得清清楚楚。”
她终于承认了,真是不打不行,我的棍子停在半空中,我的后背上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流,我喘息着停住了。她哀嚎着半躺在地上,我有一棍子敲在她的脸上,她的半边脸都高高肿起来,我这才有点害怕,如果刚才一失手真的会打死她。我的腿都在发着抖,我用棍子撑着地面勉强站住:“报警。”
我说。“不要,不要报警哦!”
女人匍匐地爬过来抱着我的腿:“大妹子哦,大姐哦!”
她胡乱地叫着,脸上青紫一片,泥巴和眼泪混在一起:“不要报警哦!”
“你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要受到法律制裁!”
“我伤天害理,我罪该万死!我是个畜生!”
她跪在地上噼里啪啦地打着自己的耳光,我心里钝钝地痛,我知道这种人不抓起来的话还是会害人的。我喘够了气,对邰秘书说:“把她拉上车,去派出所。”
“不要啊,大妹子,不要啊!”
她抱着我的腿不肯起来:“我只是一个跑腿的,你抓我没用啊,而且我只抱过你家小孩,其他的没有抱过啊!”
我才不信,这些人都会这么说,第一次也好,惯犯也好,这种人一定要抓起来。我用力地提起她:“要么上车走,要么我现在报警,你自己选一个!”
“不要报警哦,大妹子!我下次再也不敢喽!你打我,你把我打半死都行,就是不要报警哦!”
我的气力已经用完了,我对走过来的司机和邰秘书说:“有劳了。”
他们的手刚触碰到那女人,一直没说话的薄牧野突然说话了:“不急,”他走过来蹲在女人的面前:“你好像还有什么没说完。”
“什么?”
还有什么没说完?我看着薄牧野。女人也愣愣地看着他,抬起手擦了擦嘴角:“啥子哟?”
“谁让你抱走这个孩子?”
薄牧野问。女人愣了片刻又哭起来:“是哦,有人让我抱孩子,我就抱孩子了,我真的不想干这种事的,缺德啊!”
“别哭了,我问你,谁让你抱走这个孩子?”
女人仰着头,她眼睛眯着,仿佛在努力思索的样子。我不太明白,看着薄牧野严肃的表情,我觉得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紧张地几乎不能呼吸,死死地盯着女人的嘴。“一个男人喽,去年春天喽,有个男人找到我,让我抱走一个孩子,还给我五千块钱。”
女人说。我的心提了起来,我明白了薄牧野带我来的目的,抓住这个女人不是重点,重点是背后的隐情。我也蹲下来,只见薄牧野把手机放在女人的面前:“是不是这个男人?”
她仔细地看着,看了好半天:“我说实话,你们会放过我不?”
“菜市场买菜啊,讨价还价?”
邰秘书说:“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在这个旷野中,空气仿佛凝滞了,冷风夹带着细碎的小雨打在我的脸上,我都不敢去看薄牧野手中的手机上的照片是谁,但是我心里隐隐约约知道,那个人会是谁,可是我又不敢往那个人身上想。我盯着女人的嘴,她的嘴巴哆嗦了半天,终于点点头:“是他,是他!”
薄牧野把手机慢慢朝我转过来,我看到了手机上的那个男人。竖着一丝不苟的油头,穿着昂贵的西服,站在他的新公司门口咧开嘴笑着,这应该是他和薄牧野合作的新公司开业的那天拍的。这个意气风发的笑容,我再熟悉不过了。我的老公,布丁的亲爸,连康。仿佛有只手,伸进了我的腹腔里,把我的心肝脾肺肾都给拿走了,只剩下空壳一般。我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思考,风卷着落叶在我的头顶上呼啸,那些风从我的嘴里一直灌进我的身体里,全身都是拔凉拔凉的。连康找人抱走了布丁,并且把她扔在那户人家里,几个月都不去管她,着这个过程中,他看着我,我妈,布丁和轩辕全部在失魂落魄地找布丁,他没有说。我妈心脏病入院,他没有说。他还找我妈骗了一千万,害我去了四川差点死在那里,就是这样他都没有说!我一直觉得他不爱布丁,把她当做路人。但是现在我才知道,他不只是不爱布丁,他根本就是一个畜生!我双手捂着我的脖子,我的呼吸枯竭,一度喘不过来气,直到薄牧野走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我才觉得温暖了一点。“陈妃!坚强点,不要倒下!”
我抬头看他的眼:“你说的证据就是这个?”
“是的,有点残忍,但是你应该知道。”
对我来说,只是寒心,只怕有一天布丁长大了,她知道了真相才是残忍。我坐在了薄牧野的车里,车停在荒野里没有动,那个女人在另外一辆车里歇斯底里地哭泣,还好她的车窗是关的,要不然她尖锐的声音只会让我更加心烦意乱。“不送她去派出所,还等什么?”
我问。“等连康来对峙。”
薄牧野在我手里放了一杯热水:“送她去了派出所,审问她的人就不是我们了,而且连康也见不到她,你觉得他会承认吗?”
一定不会,连康很会抵赖,这一点我知道。一个小时之后,一辆车开过来停下,连康从车里走出来,他抖抖西装,四下望了望一眼就看到了车里的我。“妃妃,你要见我不用这么迂回吧,打个电话给我,我随叫随到!”
他笑容满面地趴在车窗上,看着那张脸,要不是我的手被薄牧野攥着,我一定会狠狠扇上去的。“大律师也在,什么事?是我妈的赔款的事情,还是你们想请我喝喜酒?喝喜酒可不行,妃妃还是我的老婆。”
他越说越高兴,哈哈大笑起来,看得出最近他春风得意。确实得得意,他又一次依靠我化险为夷,我真是他的贤内助。我厌恶的躲开他,从另一边门下去,邰秘书走到女人所在的车前拉开了车门,在里面哀嚎的女人从车里跌下来,跌在连康的脚边。“搞什么?”
连康往后躲了躲,生怕弄脏了他锃亮的皮鞋。“是不是他?”
邰秘书问。女人抬起头认真打量,几秒种后猛烈地点头:“是他,是他!李先生,李先生你不认识我了?”
她爬起来,朝连康殷勤地摆着手:“李先生,是我呀!”
连康看了女人一眼,我相信他肯定马上就认出来了,连康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这是他的生存本领之一,因为他要结识形形色色的人。他还在强撑着,其实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他往后倒退了几步,脸色变得很惨白,但是立刻他就调整过来,躲开女人伸过来的手:“你谁啊,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吧!我又不姓李。”
他堆着满脸笑容对我说:“妃妃,你这是干什么?这个女人是谁我不认识。”
他想当最佳男主角,但是我不会给他机会,这个男人我已经看的透透的,他为了达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择手段,无论对方是谁。“连康,那就换个地方看看你认不认识她,报警。”
我对邰秘书说。邰秘书立刻掏出手机拨号,女人见状抱住连康大腿大喊:“别呀,李先生,你忘了啊,去年四月左右你通过老刘找到我,让我去跟着这位小姐找机会抱走那个小女孩,当时事后你还给了我五千块钱呢,你忘了?”
连康避之不及地使劲甩开她:“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妃妃!你别听她乱讲啊,我可没有找人抱走布丁,没有的事啊!”
他额头上青筋爆起,眼睛通红,我知道他在害怕,难得看到连康这副模样,我冷笑着:“我没说那个小女孩是布丁啊,你怎么知道?”
他卡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嘴巴张的大大的,额头上大滴大滴地流下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