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请薄牧野吃饭就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从电梯里走出来，踏进餐厅，我不确定他还在不在。餐厅里很安静，弥漫着食物的香味，我饥肠辘辘。今晚本来我准备地很充分，性感内衣，新做的发型，还有新衣服，但是现在有一样都没有，发型也在刚才的混乱中弄得乱七八糟。我发现我对搞糟每一件事情都蛮有心得的，我怎么能忘记了薄牧野的约会？我在大厅里走了一个来回也没有看到他，不用说是走了。那，我也走吗？柳京那个鸡婆连房都给我订好了，她说要送我一个总统套。我在靠窗边的位置上坐下来，我对自己说，我心疼已经花出去的房费，还有我得安抚自己空荡荡的胃。坐下后，我借了餐厅的电话给薄牧野打电话，但是他的电话也关机了。他从来不关机的，难道是生气了？薄牧野也会像小男生一样生气会这么低级地也关掉手机？我打电话回家，轩辕说薄牧野没回来，然后又给邰秘书打电话，邰秘书很惊奇的：“今晚薄律师不是和您有约吗？六点半就从律师楼里走了。”

我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里，服务员一直捧着餐单等我点菜。“先来一杯水吧！”

我快饿死了，但是却没了胃口。“好的。”

服务员收了餐单走了，我看着窗外，这栋楼有二十二层那么高，这个高度足以称作鸟瞰，北京的夜景尽收眼底。北京真美，霓虹似长河，车灯像一条永远不会断的红色珍珠项链。现在本来应该是我最放松最快乐的时候，但是一切好像又被我错过了。记得好多年前，我和柳京去神农架玩，路遇一个看上去很神秘的算命的，他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常年犯太岁。我们笑了一路，常年犯太岁是什么概念，难道就是说我一直会倒霉下去？现在看来，他算的还真准，来的路上柳京说我时运太低，总是会遇到小人。我的白水端上来了，我喝了一口，寡淡，无味。不想继续坐了，我起身准备离开。“抱歉，我来晚了！”

一个人影在我面前一闪，然后坐在我对面：“还没点菜么？”

我定睛一看，是薄牧野，他一边脱外套一边跟我解释：“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开了个会就耽误了，正好手机也没电了就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

怎么可能？刚才邰秘书还说他六点半就出门了，怎么会在公司开会？“我也是刚到。”

我张口结舌的有点傻：“你说你刚才开会的？”

“是啊，真是抱歉，我还以为你走了呢，谢天谢地，你还没走。”

“我是刚来。”

“那，”他打开餐单，只露出眼睛，掩饰不住的笑意：“谢天谢地你也迟到了。”

我心里突然温暖极了，急忙低下头去看菜单，我知道薄牧野不是迟到，他而是在维护我小小的自尊，他等了我一个多小时，却一句埋怨都没有。下午郁槐的事情带给我的阴霾全部溜走了，我心中膨胀着巨大的幸福感，我破天荒地点了红酒，还点了波士顿大龙虾。点完了，我对薄牧野说：“据说波士顿本地的人以前都不敢吃大龙虾，那儿的龙虾都快成灾了，后来听说中国人特别爱吃，才出口到中国，波士顿因为龙虾而名声大噪。”

“中心思想呢？”

他合上菜单笑着问我。“中国人以吃龙虾为荣，却不知波士顿因我们中国而发了财。”

“那你既然知道，还点？”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点，想俗气一把。”

超大的盘子端上来，红色的大龙虾躺在雪白的盘子里，上面铺着厚厚的芝士，还在滋滋地冒着泡泡。我用叉子叉了一块龙虾肉递到薄牧野的嘴边，他微笑着躲开了：“我不太吃这个东西。”

“为什么？”

我很奇怪。“它的尾巴像虫子，很恶心。”

没想到薄牧野竟然怕龙虾，真的很不可思议，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居然怕小虫子和龙虾，我笑着：“想不到你会怕龙虾。”

“其实我不止怕龙虾，我怕的可多了。”

“比如？”

我往嘴里填了一口龙虾肉，饱满，弹牙。“比如。”

他注视着我，眼波像杯中琥珀色的酒：“比如你突然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猝不及防的，我就被他给电到了，薄牧野会随时随地的说情话，在任何一个不经意的时间，他想说就说，但是今天我接受的特别坦然，因为我已经心无旁骛，我喝了一大口红酒，带着些许的酒劲，站起来探过身子，把湿润的唇贴在他的脑门上。我喜欢高调示爱，以前不敢是因为我还是有夫之妇，今天不同了。好久都没有感受到恋爱的滋味，就像碟子里肥美的龙虾肉，也像杯子里醇香的葡萄酒，今晚在我眼里，每个人都是可爱的，包括在我们身边走来走去不时朝薄牧野打量的美丽的女服务员。“我很奇怪。”

我有些薄醉，捧着脑袋。“怎么了？”

“既然你和何小姐不是普通的夫妻关系，那就算是单身，为什么这么久没有伴侣？你看，北京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

他歪着头看了看那个频频朝他行注目礼的女服务员：“哪里可爱？”

“哪里都可爱，又美身材又好。”

“是么？”

他耸耸肩，很不以为意：“这样的女孩子美国大把，如沁看到会比我有兴趣的多。”

“为什么？”

“因为。”

他的手覆上了我的手背：“因为她们不是你。”

在这么浪漫的空气里，如果我还让楼下的总统套房空着，就太对不起柳京付的钱了。一瓶红酒我喝了一半，这是我的极限，酒精让我宛如升天，走路都像走在云朵上，深一脚浅一脚，我只记得我把房间号告诉薄牧野之后，后面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第二天醒来，我才能好好欣赏这个价格不菲的房间，我躺在柔软而清香的被褥里，脑袋底下软软的。我以为宿醉之后脑袋会痛，但是却不觉得痛，我使劲晃晃脑袋，却不想撞在了一个什么硬物上面，被子里传出一声惨叫。“哎呀！”

我吓了一跳，掀开被子一看，薄牧野趴在枕头上，光着上半身，带着些许懒洋洋的，惬意的悠闲地看着我。我和薄牧野第一次这么赤膊相见，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低头看自己，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吊带，然后就再没有衣服了。我知道现在才害臊太晚了，我惊叫一声把棉被拉过头顶，和薄牧野相处了这么久，这么亲密还是第一次。我相信我的脸肯定红了，要是柳京知道了一定会说我假正经，布丁都这么大了还装纯情。但是我是真的害羞，我蒙在被子里快要把自己给闷死了，这时薄牧野的手伸过来一下子将我拥进他的怀抱里，赤身裸体遇到赤身裸体，撞击着发出好尴尬的响声，我用被子捂着嘴吃吃地笑。“转过脸来。”

他的下巴杵着我的肩膀，一说话就好痒。“不要，没刷牙，没洗脸。”

昨晚宿醉，一定还有黑眼圈。“转过脸来。”

他温柔地命令。“不要。”

他的手加重了力量，使劲把我翻过来，我急忙摸我的眼角是不是有眼屎，在薄牧野的面前我格外注重自己的外表，因为，我怕有任何一点点疏漏，会让他少爱我一点。我发现我这么在意薄牧野对我的感觉，我从指缝里偷偷看他，他含着笑意用脑袋顶我的脑袋。“头还疼吗？还想吐吗？”

“不想，难道，我昨晚吐了么？”

“吐的比吃的还多，我还在想，你从哪里弄这么多东西吐的。”

完蛋了，丢死人了，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薄牧野的身材很结实，背脊像钢板一样，躺在这样一个人的怀里，我非常有安全感。这时候，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幸福和真实感，我叹息：“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怎么说？”

“因为遇见了你。”

“也只有你，在遇到那么多糟心的事情之后还认为自己是最幸运的。”

我抬起头，拨弄他柔软的刘海，平时他都是梳上去的，我喜欢他现在这副不设防的样子：“如果人们总是在计较失去的，而忽视得到的，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他眼中迸发着光彩，突然嘴唇向我压下来。我尖叫着想要躲开：“不要，没刷牙！”

但是已经晚了，他的唇压在了我的唇上，两个赖床的不刷牙的男女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肆意挥洒着自己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