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薄牧野在除夕当天回到了他的家，也许是豪情冲昏了头脑，踏进他家的高门大院，我竟然不太畏惧。薄牧野告诉我，他家是原来的军区大院改的，修在山边上，地势高，观察敌情会比较方便，后来这块地就被薄家拿下来，变成了私人地方。地方很大，光花园就几进几出，我看见花园拱形门上的牌子，芙蓉园，薄牧野说这里面全是芙蓉花，现在不是花期，8月份的时候开花，非常非常漂亮。我说：“那等到8月份的时候这里肯定特美，到时候我要多照几张相。”

他笑的晦涩莫深：“在我们家，十天都很难熬，别说十个月了。”

他的意思是，我在这里呆不了十天。穿过大大小小的花园，来到薄家的大房子前，四层的中式建筑，我觉得可以用宏伟来形容。我没想到，薄牧野的两个妹妹在门廊处迎接我们，只是脸上的表情不情不愿，估计是薄牧野的母亲要求的。“哥，你回来了。”

她们很敷衍地弯了弯腰，嘴里含糊不清的，我不确定有没有叫我做嫂子，其实我不介意，本来她们和薄牧野的感情也就那样，突然多出一个嫂子，对于她们这种90后，是挺不适应的。“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

薄牧野把行李交给迎出来的一个五十开外的精瘦的男人。“哥，嫂子。”

我终于听清了，赶紧回礼：“你们好，我是陈妃。”

我伸出手，长头发的是大妹薄希恬，小妹薄希希，上次看到她们，小妹的短发还挑染了颜色，一道红的，一道绿的，其实我觉得挺好看的，但是今天就变成了全黑色的了。估计薄家家教森严，不允许把头发染得有红有绿吧！她们很勉强伸手跟我握了握，我都忘了，90后不流行握手。上次我看了一个视频，90后的男孩子见面撞肩，女孩子则五花八门，今天流行这个，明天流行那个。我给她们带了见面礼，昨天赶着去买的，不知道她们喜欢什么，我的一个朋友是做珠宝设计的，她给我推荐了两款明春即将流行的手链，设计非常前卫，我自己都爱不释手，于是买了两条完全不一样的。我跟着薄牧野走进客厅，非常宽敞，天花板特别高。我们住的薄牧野的房子虽然也很大，但是没有这里空间如此大，都有点空旷的感觉。上次来的匆忙，没有留意屋内的摆设，这是一个很中式很古朴的风格，每样东西看上去都很有年代感，如果柳京看到了肯定说那个摆在高高摆台上的铜镜足够去拍一部恐怖片了。客厅中弥漫着复杂的香味，是厨房里的饭菜香和客厅的另一边长长走廊的尽头那边飘来的檀香香气。站在这里，我就有点晕，这里不像普通人家的客厅，倒有点像没什么人气的会客厅，尽管开了暖气，还是觉得有些冷飕飕的。这时，薄牧野的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铁锈红的绣花旗袍，身段非常苗条，这个年龄保持地的算是很好了。薄牧野今年三十八，我估算着就算薄牧野母亲那个年代结婚很早，现在也该有快六十了。我赶紧跟她打招呼：“妈。”

她微微抬眉，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向我走过来：“去洗洗手，换一件衣服，衣服我给你放在你们房间的床上了，然后去先去跟奶奶问个好。”

“好的。”

我应着。牵着我和薄牧野手的布丁清脆地喊了声：“奶奶好！”

我挺忐忑的，我不知道薄牧野母亲让我们回来住，包不包括布丁，毕竟布丁和他们薄家无关。她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一些，蹲下来握着布丁的小手：“你好，布丁，去看看奶奶给你准备的房间，你是不是喜欢？”

“好，谢谢奶奶。”

布丁乖巧可爱，也许她从出生就处于颠沛流离的环境中，所以她对一切对她好的人都特别珍惜。薄牧野抱起她：“我们上楼了。”

果然有大户人家的作风，这几天我恶补了一下金粉世家，薄牧野看到之后把书夺过来扔到一边去：“别看那个，我们家不是那样的。”

现在看来，我觉得没什么两样。我和薄牧野的房间看上去精心布置了一番，和外面的复古风格完全不一样，是女孩子都很喜欢的欧式风格，床单和窗帘还有沙发的颜色居然都是我非常喜欢的水红色。我很诧异，为什么薄牧野的母亲会知道我喜欢这个颜色，还是只是巧合？薄牧野说：“我妈去过我的家，也许看到了家里颜色的主色调都是水红色，所以她就换成了这个颜色。”

我一瞬间就感动，我没想到薄牧野的母亲这么有心，看上去冷淡而又带一些冷傲的婆婆竟然想得这么周到。我还没流一些感动的泪水，薄牧野就及时打破了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我妈就是这样的人，先礼后兵，糖衣炮弹先软化你，然后再真枪核弹。”

我瞪着他：“你怎么这么说你妈妈？”

他笑着揉揉我的头发：“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他？”

他真是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人家都是和稀泥，他倒好，反着来。放在缀着蕾丝边的丝质床单上是一件旗袍，也是淡水红色，上面绣着一对小鸟。“好漂亮。”

我啧啧赞叹。“不喜欢可以不用穿，”“我喜欢。”

我真的喜欢，哪个女人不爱旗袍，而且这么美。薄家的暖气非常足，我换上了旗袍。旗袍是给稍微丰盈一点的女人穿的，我有些瘦，撑不起来，不过自己还是很陶醉。薄牧野刚换好衣服，回头看到我，我看到他眼里放出光彩。“这件衣服。”

他从上到下仔细看我，眼神滚烫的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这件衣服，也只有你穿起来才好看。”

他的嘴这么甜，我抿着嘴笑：“看过花样年华不，张曼玉穿的旗袍才叫好看。”

“她太干瘪，头发梳的像个凤梨，完全没有风韵，不敌你的十分之一。”

他的手环上我的腰，触到旗袍的侧边还有几个扣子我忘了扣，怪不得刚才觉得有点大。他的手干脆从那个缝隙中伸进去，像一条游刃有余的小蛇滑到我的后背上，他修长的手指像弹钢琴那样在我的背后敲击：“怎么办，你勾引到我了？”

布丁还在我们卧房隔壁的房间里，薄牧野的母亲特地给我们准备了一个套间，布丁的房间就在我们的隔壁，共用一个大门，我红着脸探头看了一眼，还好，她坐在游戏垫上玩薄牧野母亲给她准备的玩具。“别闹，我还要去见奶奶呢！”

“奶奶不急，她整天都在佛堂里。”

他的唇摩擦着我的耳垂，痒的我好想笑，他的手也越来越深入，干脆转到了我的胸口，按下了我前置式内衣的搭扣，发出一声脆响。说真的，我还不习惯这么热情的薄牧野，我们相处越久才发现这个人压根不像表面上那样冷酷，他私下里，至少在我的面前甚至是带点孩子气的。比如现在，他用几乎无赖的口气，用牙齿细细地咬我的耳垂：“你是个坏蛋，你存心勾引我。”

我使劲把他的脸从我的肩头上捧起来，他平日里深沉地像潭水的眼睛，现在无辜地像一只渴望主人宠幸的狗狗。“听话，别闹，布丁在外面，我还有事，此时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之际。”

“那，抱抱。”

他的长手长脚圈住我，我被禁锢住动都动不了。我嘴上那么说，其实我在他的怀抱里根本不想离开，他的怀抱太温暖太幸福了，我迷醉的一塌糊涂，这时的我又在胡思乱想，如果让我的余生一直和薄牧野这样幸福地在一起，哪怕少十年寿命都可以。我总是在特别幸福的时候又极度悲观，我怕这一切不会长久，柳京就经常骂我是受虐体质。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是薄牧野母亲的声音：“陈妃，有件事情拜托你。”

我惊慌失措地推开薄牧野，忘记了他的手还在我的旗袍里，我们纠缠着倒在床上，我挣扎了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衣服凌乱不堪，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薄牧野仰面倒在床上，衬衫的扣子都崩掉了好几颗，他很悠闲地把双手枕在脑后，不慌不忙地对我说：“别着急，慢慢来，她不会进来的。”

我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自己，果然她没有进来，我在里面折腾了好几分钟才惴惴不安地打开门，她站在离门口有点距离的地方，手里捧着两件衣服。“妈。”

我怯怯地喊了一声。她这才走过来：“请你把这两件衣服让薄希甜和薄兮兮换上，然后带她们一起去见奶奶。”

“哦。”

我接过来，也不敢问为什么要我去说，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好了。“拜托了。”

她把衣服放在我手里，就转身往楼梯口走去。她太客气了，跟自己的媳妇其实用不着如此客气，我抱着衣服回到房间，薄牧野正陪布丁在拼火车的轨道。“妈妈，你看，小火车快要开起来了！”

布丁兴奋地跟我喊。“是啊！”

薄牧野抬起头来，看到了我手里的衣服，皱着眉头：“你答应她了？”

“什么？”

我茫然地问，答应什么？“喏，衣服。”

“是啊。”

吓我一跳，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先去了。”

我走到门口，薄牧野在后面喊我：“陈妃。”

“恩？”

“这可不是好差事。”

他表情挺严肃，我总感觉他在大惊小怪，不就是让姐妹俩换件衣服么，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