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孙才人和林美人最先到,又是淑妃邺纯仁等人,就连葛明钧和金白恩也是来了的。大家进屋先看了孩子,待宫女上了红糖水,就坐在床边喝着红糖水,问许淼淼生产是否顺利。许淼淼一开始还选择性地回答一下,后来见大家问的都有些肆无忌惮,索性说自己是顺产。好不容易等到了午初时分,邺纯仁把逗留在许淼淼屋里的人迎到花厅去吃了午饭,由宫里的其中一个稳婆举行了洗三礼。盆里丢的全是各式的银锞子,太后、邺纯仁和淑妃都丢的是金锞子,把两个稳婆喜得,吉祥话说不停,平添了几分热闹。等到给谨哥儿洗澡的时候,他不哭也不闹,一双黑玉般的乌眸骨碌碌地转,把个从来都谨言慎行的葛明钧都看得稀罕起来,洗三礼完后,抱着孩子瞧了半天。送走了众人,房里安静下来。许淼淼待在迎枕上看乳娘顾氏给儿子洗澡.红纹、阿金、玉梅几个在一旁或帮着拧帕子,或帮着拿衣裳。万妈妈端了药汤走了迸来。“这药还要喝几天?”
许淼淼一饮而尽。万妈妈笑道:“恶血去了就可以停药了。”
那边顾妈妈巳骸子包好送了过来。许淼淼亲了亲儿子的小脸,掖了被角,放在了自己的被子里。顾妈妈欲言又止。按道理,孩子应该跟着乳娘睡。可这几天.许淼淼像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似的,孩子跟了她睡,她自己则在床边的一张美人榻上安歇。许淼淼只当没有看见。已经三天了,她肯定自己不可以亲自给儿子哺乳。做为母亲,她如果不争取和孩子多待些时间,只怕孩子记忆中全是乳娘的气味了。她只当没有看见。其他人都得了茗瑶的暗示,知道许淼淼的心意,一个笑盈盈地帮顾妈妈抱了铺盖进来一个提醒顾妈妈:“时间不早,些梳洗了就歇下吧!”
顾妈妈不敢多说一句括,曲膝行礼退了下去。一直没有告退的万妈妈见了就笑道:“娘娘这样太辛苦,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许淼淼也不是个喜欢为难人的,顺着她的话道:“万妈妈有话直管说。”
万妈妈矜持地笑道:“我看着小皇子屋里没有个主事的人,您事事操劳。我就想给您推荐个管事的妈妈!”
说着,也不待十一娘问话,径直道,“常言说,举贤不避亲。我第三个媳妇,今年二十五岁,人长得白净端庄不说,行事又干净利落,街坊四邻的看了无不交口称赞。要是娘娘瞧得上眼,我哪天领进来给娘娘看看……”许淼淼非常的意外。没想到万妈妈竟然会推荐自己的儿媳妇。她念头一转,觉得这样也不错。万妈妈年纪大了,再过两年就不能当差了。听说她几个儿子都老实,她冒着这样大的同险推荐自已的儿媳妇,估计也是铤而走险,为家里以后的生活谋个出路。“那哪天有空,妈妈就领进来我看看吧!”
万妈妈喜出望外,谢了又谢,退了下去。茗瑶不免皱眉:“这个万妈妈,说起来还是太后身边的人,怎这样不知道轻重。她这样直接到您面前这么一求,您不答应,驳了太后的面子,您答应,要是人不合适怎么办?我看,不如到时候直接回了算了。反正是得罪人——与其到时候人不好用了再说送出去之类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一口回绝了。”
“没见到人,也不用急着下结论。”
许淼淼笑道:“万妈妈急成这样了,可见对这差事志在必得。我也仔细想过了,管事的妈妈这样悬而不决,不知道多少人打主意。今天万妈妈大着胆子到我面前说了,如果太后、淑妃或是桃花夫人也有个什么人想推荐,我们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呢?不如就用了万妈妈的儿媳。只要她听帮就好!”
许淼淼最终的目的是把儿子留在身边,万妈妈虽然受太后重视,说到底,还是因为在照顾孕妇、产妇上颇有些心得,谈不上府里掌握实权的管事妈妈。又问了几句,许淼淼微微打了个哈欠,茗瑶知道她累了,便伺候着她又睡下。第二天一大早,万妈妈则把她的三儿媳带了过来。果如她所说,这个媳妇子看样子就是个机敏干练之人。许淼淼笑着问她:“你从前可曾在宫里当过差?”
“当过”她笑道,“在外院当过二等的宫女,专司花厅里端茶送水“那你知不知道做管事的妈妈最要紧的是什么?”
来之前万妈妈早已反复叮嘱过了,她想也没想地道:“听从吩咐,谦虚顺和。”
许淼淼微微颔首,半是告诫,半是若有所指地道:“你可要记住这句话了。”
然后让茗瑶领着万家媳妇去太后那里,算是把这件事应了下来。事情这样顺利,万妈妈自然是喜出望外。等得了太后“可以”的话,许淼淼又给了万家媳妇五天的时间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婆媳俩谢了又谢。外面忽然有宫人传:“贞平郡主到!”
万妈妈她们便趁此退下了。“小姐,这是在慈安寺求的平安符。保佑你和孩子都平安顺利。”
卫子矜行了礼,又笑道,“虽说这平安符平的晚了点,好歹总是送到了,也是片心意。”
许淼淼笑着谢道接了过去。海棠花瓣一片叠着一片,经络清晰,栩栩如生。她郑重地将荷包放在了枕头下面,问起卫子矜里的情况来。卫子矜说这两日都在照顾二房一个没有了爹娘的孩子,那孩子发高烧,也是由此,昨日谨哥儿的洗三都没有来成。“不过今天都已经好了,我听说小孩子就要多见见小孩子,身子才会更好,今天也把她带了过来。”
便招手对外唤道:“荷衣。”
话落就有一个模样乖巧的女孩进来了,只见她梳着丫髻,穿了件大红底绣牡丹花的小袄,项上挂了赤金如意的项圈,手上戴着赤金长命锁的手镯,圆圆的脸庞像玉簪花的花辩般白皙细腻,大大的杏眼水一样明亮又清澈,十分的可爱。“许修容好。”
她口齿清灵,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许淼淼看她就喜欢,让她起身走到自己面前,“你叫荷衣,有多大了?”
“荷衣有六岁了,许修容。”
荷衣依旧是甜甜脆脆地答着。卫子矜看到许淼淼喜欢荷衣,自己也跟着高兴。这一日许淼淼正在写字,搁了笔,竟然眼睛有些花。自从生了孩子,身体好像一下子变得差了很多。许淼淼想了想,让人拿了镜子过来。素白的脸,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嘴唇的颜色淡淡仿若梨花,只有一双弯弯的秀眉依如住昔般乌黑柔顺,显得特别醒目。她轻轻地把靶镜反手覆在了锦被上,映入眼帘的是只苍白的手,静静地落在大红的锦被上,握着把古铜色的靶镜,青色筋脉微微凸起,有一种静谧的脆弱。许淼淼沉默半晌,让宫女叫了万妈妈进来。她低声把自己这些日子的身体情况告诉了万妈妈:“……你说,这种情况正常吗?已经有七、八天了,恶血却越来越多。许淼淼身体很虚,有些事又说得含含糊糊,她们还以为是生产是受了折腾,只在食上精心调理。却不曾想……万妈妈脸色微变,立刻道:“我看,还是请刘医正来诊诊脉吧!”
也就是说,不太正常了。许淼淼让红纹拿了对牌:“去请刘医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