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就试一下嘛，就一点点，没关系的。”

萨爽连哄带骗地追着前面的人，手里举着的小瓶子乍一看空空如也。祁嘉述非常坚定地迈着大步往前走，留下一句：“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萨爽原地跺了两下脚，又急急忙忙追上去，软着嗓子央告：“我好不容易弄来的，你就试一下嘛~”祁嘉述回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瓶子，瓶壁和瓶底附着了一些液体，祁嘉述使劲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往后退了一步：“这什么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哎这可是好东西，我费了好大劲才搞过来！”

萨爽看他终于有了一点兴趣，连忙把瓶子往祁嘉述的脸前凑了凑，“这是方阔的眼——”“眼泪”二字在舌头上紧急砍掉一半，萨爽急忙换成了另一个高级一点的词汇：“——体液！咱们可以用它来测试一下你那个排异反应！”

祁嘉述原本就对这瓶子里的东西有几分猜测，此刻听到确切答案，直接黑着脸拂袖而去，两条大长腿很快就把萨爽甩在了身后。然而萨爽也不是吃素的，别的她可能不擅长，但在长短跑上，她绝对算是女生中的佼佼者，没用几分钟就追上了祁嘉述，继续开始死缠烂打：“哥，大哥，祁大哥，您就屈尊降贵，试一下民女的偏方吧。”

她边说还边把手里的瓶子举到祁嘉述脸前，逼得祁嘉述频频偏头：“把这东西拿远点。”

萨爽非常半吊子地解释道：“你放心，这不是口水，是眼泪，很干净的。”

祁嘉述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了萨爽一眼，他原先还以为是汗液，没想到居然是眼泪，他实在无法想象方阔的眼泪究竟是怎么进到这个小瓶子里的。萨爽迈着小碎步紧跟着祁嘉述的步伐，一边耐心劝说：“多多了解这个对你的影响，也有利于你以后做好防范工作嘛。”

“谢谢，你让这东西离我远点，就是对我防范工作的最大支持。”

祁嘉述毫不客气地留下这句话，加快步速往前走了。萨爽停住脚步，看了看手里的小瓶子，心想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放弃。从寒假到现在，两三个月的时间过去，连春天都到了，祁嘉述还是不肯积极看待自己的超级力量，这怎么能行，实在是暴殄天物。她好不容易才把这点眼泪带过来，还为此自掏腰包请方阔那货喝了奶茶，必须得说服祁嘉述试一下才行。想到自己这几个月的辛苦付出，萨爽站在原地陷入深深的自我感动中。想当初，天气还很冷的时候，她拿着瓶子在篮球场上等着方阔流汗，结果方阔那货的汗在他自个身上看着还挺凶猛，一用瓶子去接就半天都接不到一丁点，实在是费死个劲了。后来她只能喊来秦争鸣，想让秦争鸣往瓶子里吐一点口水，结果秦争鸣什么都没问，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还非常直接地说她这个要求不仅变态，还很恶心。萨爽仔细一想，口水确实是有点恶心，她只好重新把主意打回方阔身上，用尽各种坑蒙拐骗的方法，终于把方阔拐到了自己家。方阔这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是个大老粗，但其实心比女孩子还软，特别容易感动，她把《忠犬八公》这部电影找出来，在一旁用奶茶和零食伺候着，静静等着方阔流泪。方阔果然没辜负她的期望，看到后面简直泪流成河，连奶茶都喝不下去了，她赶紧把提前准备好的玻璃瓶举到方阔的下巴处，一滴一滴地接了这么点宝贵的男儿泪。回想这个过程，实在是太麻烦了，要不是她自己的眼泪不管用，她早就自己对着瓶口哗啦啦地哭满一瓶子了。萨爽看祁嘉述又走远了，深吸一口气，挥舞着胳膊重新追上去，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你要是不试的话，那我就不理你了。”

这句话的句式以前经常被她用在方阔身上，除了方阔，其他人都会回她一句“你爱理不理，起开！”

，这时候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就随便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谁知祁嘉述居然还真就被她这句话拿住了，脸上出现了纠结的表情。纠结就代表有机会！萨爽时刻牢记秦争鸣告诉她的这句话，再接再厉地说：“祁嘉述，你说我们是不是朋友，如果我们是朋友的话，你就应该相信我，对不对？”

萨爽的语气如同某种洗脑专家，祁嘉述一边听着，一边陷入沉思。他和萨爽……就只是朋友吗？萨爽看祁嘉述正在发呆，便趁热打铁，把祁嘉述拉到绿化带旁边的长椅上，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祁嘉述：“试一试吧，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呢。”

祁嘉述脑子里还保留着几分理智，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有意外之喜，只会造成意外之灾。”

“哎呀，不会啦，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地西泮嘛，有我在，别怕！”

萨爽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祁嘉述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瓶子，身心依旧写满拒绝。萨爽把他的手拉过来，非常专业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把纸巾盖在祁嘉述手背上，中间掏了一个很小的孔：“咱们就在这个局部范围内小小地尝试一下，假如你真的开始暴走，那我就立马往上面吐口水，不会让你到处乱跑的。”

祁嘉述：“……”他自认为平生还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怎么就沦落到要被人吐口水的地步……萨爽似乎也觉得吐口水太不礼貌了，赶紧改了口：“不是不是，说错了，要是你真的暴走，我就使劲哭，使劲哭，把眼泪全都砸你身上，直接把你砸晕过去。”

祁嘉述：“……”他深深地看了萨爽一眼，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大义凛然地走向砧板的鱼肉，正原地躺好，任萨爽宰割。萨爽美滋滋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棉签，粘了一丁点眼泪抹到祁嘉述手背上的“实验区域”，而后一脸紧张地问祁嘉述：“怎么样，身体里是不是正在燃起熊熊之火？”

祁嘉述淡淡地说：“没什么反应。”

“怎么会？”

萨爽睁大眼睛，而后一拍脑门，“该不会——方阔也跟我一样，是你的命定之人吧！”

“……”祁嘉述无语地用下巴指了指手上那片做出牺牲的区域，“量太少了，而且无破损的皮肤表面本来就不容易被感染。”

“啊？那我总不能划破你的手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萨爽看起来既紧张又隐隐有些期待。“……”祁嘉述正式开始后悔了，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妥协，萨爽的脑回路有时候比外部的菌群还可怕。看萨爽紧紧盯着自己的手背，仿佛在思考该怎么下刀的样子，祁嘉述干咳了一声：“你可以试着慢慢把量加大，不必要刻意去造成伤口。”

“奥，那如果这些眼泪一不小心进入到你的伤口，情况是不是就会很危险？”

萨爽表情认真地问道。祁嘉述也一脸认真地指了指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如果发生了那种事，我能一拳把这辆车打到马路对面。”

萨爽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回想之前在凉亭里发生的事，看来那时候祁嘉述的情况还蛮严重的。“那如果这些眼泪从你嘴里进去，会怎么样？”

萨爽看起来莫名有些兴奋。祁嘉述低头看了看萨爽的瓶子，萨爽说的那个假设只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他迅速轰出体外，先别说对身体的影响会怎么样，就他个人的卫生习惯看，在暴走之前他就会先被恶心死。为了不让萨爽有进一步的想法，祁嘉述很认真地说：“比进入伤口还严重。”

“啊，那太危险了，车说不定会被你一拳砸进马路对面的墙里，到时候还得赔人家的墙，不划算，还是算了吧。”

就在祁嘉述即将松一口气的时候，萨爽拿着棉签在瓶子里转了一圈，把棉签在祁嘉述手上来回一擦：“怎么样，现在有感觉了吗？”

祁嘉述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了手，闭上眼睛开始深呼吸，萨爽吓了一跳，急忙去探他的额头，冷冰冰一片，又去摸他的手，还是冷冰冰一片。萨爽一下急了，抓着祁嘉述的手说：“祁嘉述，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现在往上面吐口水？你要是控制不住自己了就赶紧说，我帮你！”

祁嘉述动作僵硬地收回自己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没事，离我远点。”

那句“不要往我身上弄口水”临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回去，他怕萨爽再因为这句话生气，真的不理他了。萨爽看他还能端坐在原地，提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赶紧把瓶子纸巾全都收拾好，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祁嘉述恢复。祁嘉述用了几分钟的时间调整呼吸，而后把体内积聚起来的力量慢慢分散到身体各处，略有些艰难地消化了那些四处乱窜的暴动因子。幸亏萨爽涂的量不大，不然他就必须毁坏一点东西才能把这股力量发泄出去，否则就会把自己憋到发疯发狂。等祁嘉述再次睁眼，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掏空一样，眼神中写满疲惫，连站都站不稳，多亏萨爽及时扶了一下才没有跌倒。祁嘉述稳了稳心神，低头问萨爽：“你是怎么把方阔的眼泪弄到那个瓶子里的？”

萨爽一听邀功的机会来了，立马添油加醋地把请方阔看电影并借机骗眼泪的过程详细讲了一遍，说完眨巴了两下眼睛，等着祁嘉述表扬，谁知祁嘉述的表情就跟自家地头的白菜被人挖了似的，黑着脸一句话也没说。萨爽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他的胳膊：“哎，你怎么不说话，就没有一点点的感动吗？”

祁嘉述心情很不好地看了她一眼，拿出湿巾把手上那片实验区域来回擦了好几遍。孤男寡女，不知道避嫌，还在家里一起看电影，简直有伤风化，有碍观瞻！祁嘉述一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一边又把没来由的火气全都撒到自己手上，仿佛那俩人看电影的时候就坐在他前面一样。萨爽看那湿巾都快被揉烂了，赶紧拦住祁嘉述：“行了行了，擦干净了，再擦手就要破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