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打的是我们的幌子，散发的请帖上当然要婚纱照，结婚当天现场也会先摆出我们形象的纸板人啊，圈套总要尽量逼真，猎物才会放松警惕踏进来。”

“那PS不就好了……”林文远弱弱地提出建议。“林文远要结婚了，会不拍婚纱照么？这个规定动作哪怕敷衍也要过一下吧。否则谁相信。”

白茧儿驳斥道。“可是，我也不会在S城拍婚纱照，我会去普罗旺斯……”林文远委屈道。“就说是新娘的意思，闪婚，先敲定了。普罗旺斯什么的等蜜月旅行慢慢补拍。”

“还有蜜月旅行……”林文远擦汗。“不就是个托词么？林先生至于那么紧张么？”

白茧儿拍他的肩膀，“放心，婚礼结束后，我们会马上消失在你的生活中。除非你还有业务请我。”

“我还是觉得……这样拍显得不真实……”林文远嘀咕。林文远怎么可能娶一个这么草根的新娘，还被传染了草根的品位，被亲友们知道，不笑光大牙才怪。枯黄的草地上，白西服和白纱裙的新郎新娘作狗血的奔跑追逐状。为了方便摄影师对焦，两人须卖力地原地跳跃奔跑。“跑啊！跑啊！跑向新生活，前方有你们的幸福，前方有你们的未来，有你们的一切！高兴一点，甜蜜一点，再憧憬一点！”

尖细嗓音的摄影师循循善诱，挥舞手臂煽动客户情绪。林文远哭丧着脸，他这辈子能丢的人看来是集中地在这个月丢尽了，从前妻的婚礼开始。白茧儿蹿得比林文远高多了，双手抓住裙子下摆，两腿刨地，宛如铁丝转轮上的小白鼠。“为什么那么快，动作太快照片也会虚掉。”

林文远上气不接下气，不断被新娘披纱打中脸面。“我冷啊！”

白茧儿牙齿不断叩击，天寒地冻的她裹着一条抹胸礼服裙，裸着肩膀和手臂，又大声问摄影师：“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后期可以处理掉吧？要一个一个仔细擦掉啊！”

“放心吧，今天光线好，皮肤上的瑕疵显不出来的。”

摄影师打包票。拍完了草地白纱，还要转去外白渡桥拍一组怀旧风格镜头，白茧儿换上一身紧紧的真丝无袖旗袍出场。虽然肩膀总算包上了，可旗袍料薄如婴儿的脚皮，还不如化纤料子层层堆皱的礼服裙，站在冷风中赤身裸体的感觉区别不大。她还要拿出千娇百媚风情万种来与年轻绅士邂逅，也太搏命了，简直是自虐。奇怪女人总是拿“一辈子只有一次”这种理由放任自己做出疯狂的事来。告别了摄影师，白茧儿坐在林文远的车里，命令他把暖气打上三十度，捂着肚子满头冷汗，不多时就开始一个接一个打喷嚏，没完没了。林文远在路边泊好车，说：“等我一下。”

他去了十分钟，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回来。白茧儿接过一咂，是红糖姜茶。刷白刷白的脸出现了可耻的红晕，“真神奇，你居然在十分钟内搞到了一杯红糖姜茶。”

林文远说：“附近超市就有，再请推销即溶奶茶的小姐帮一个小忙就好了。”

所以说，离开了白茧儿和前妻，他还算一个干练的商人，什么小状况也不怕，可以迅速利用周围一切资源。“你居然知道加红糖。我没有要求你知道这么多啊。”

白茧儿嘀咕。“我好歹结过婚……”林文远也嘀咕。白茧儿确实恍恍惚惚老会生出林文远是未婚人士的错觉，要不是资料明摆着也难以相信他居然结婚又离婚。已婚症候群，时不时会有神秘电话来查岗，逛商场会关注下女装、珠宝盒童装、玩具区等等，打在额头上的烙印。这些都没在林文远身上看到。似乎阴魂不散的前妻也只是前女友之类的角色。不过马脚是藏不在的，遇到这种知识，他不求解释，很体贴、很知趣，这就是打在已婚或者曾婚人士屁股上的烙印。白茧儿感慨地啜着姜茶，问林文远，“明天空么？我预约了去看房子。”

“这个……也是为了广而告之林文远要结婚的消息么？”

林文远摸到白茧儿的逻辑了，“可是我不用自己去看，只要打电话告诉他们去办理手续就行了……”“林先生自己想要添置不动产也可以，但本次剧情不需要您特意破费。光看，不买。”

“光看，不买……白小姐，利用周末休息日看楼盘，持续比较一个多月的购房模式，不适用于我和我的朋友圈子，他们不会相信的。”

白茧儿柳眉倒竖，“就说属于新娘那个阶层，新娘子要看房过瘾。林先生，这也是本次案子结束前，我最后一次对你提出要求了。”

好吧，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不答应么。林文远看着白茧儿和缓过来的脸色，笑了笑，忽然觉得被强迫的不情愿也不是那么强烈。起码白茧儿让他体验了一把平民阶层结婚前的忙闹，满狗血满有趣的。白茧儿照顾到了林文远的阶层属于，挑选了一套新开盘的精装修别墅。不过在林文远看来，邻居都是暴发户依旧让人脸上无光。金碧辉煌的客厅口味恶俗。客厅里站着设计别墅区的建筑师、结构工程师、室内设计师以及新郎，他们呆若木鸡地接受新娘满场转圈口沫横飞的指摘。“金色系，太恶心了，给我换掉换掉，我要咖啡和驼色系的，像冬日里的奶茶。”

“这面墙敲掉，看着气闷。”

“卧室和书房之间的墙敲掉。”

“浴室的浴缸敲掉，摆到南卧室去，靠窗，可以看落日洗澡，是不是啊阿远？”

“儿童房在楼上，太危险了，应该在楼下，就用底楼储物间改吧。”

“阁楼上布置一间会客室，我要请朋友们来喝茶讲八卦，做少奶奶的日子一定很无聊。”

“衣帽间太小了，按照我买衣服的速度，半年这里就会变成囤货仓库，把这层和一部分阁楼打通，然后装一架古董滑轨梯子。”

“保姆房在哪里？这么小？他们会说我虐待阿姨，把墙敲掉，扩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