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就吃瘪后悔,时时刻刻盘算着吃回头草。不过这个动机只是整件事里最微不足道的细节,几乎可以忽略过去。军师陈丽娇的失误是她漏算了男人的立场。作为同样饱受刁蛮女压迫的林文远,对庄夏的处境非常同情,劝降的话没有说几句,先把华琴的电话抄给了庄夏,又将自己与“整垮EX—”合作的若干CASE简要地讲了一遍。见林文远屁股坐在自己这一边,庄夏对他也不那么防备,也是对他大倒苦水,说到伤心处好几次哽咽了。正在两人说得投机时,龚如俭与陈丽娇到了,大概是打算全面接收胜利果实。庄夏顿时全身紧张,意识到这是站在生死关头了,往前是悬崖,后退是狼嘴。趁着林文远到门口迎接的空当,他跑上阁楼,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麻绳。他本是想寻机摆个上吊的姿态求龚如俭放了自己的,可是举头一望,没有合适的横梁,也没有垫脚的东西。最后他找了只看起来很重的显示器挂到脖子上,爬到屋顶上,凑合着装跳楼了。“谁知道龚如俭也不甘示弱,你不就是嚷嚷着要找死么?难道我死不起?谁怕谁!她冲进厨房,厨房里正好有一套刚刚买回来德国刀具,她抡起一把最大最厚的冲上阁楼,爬到屋顶另一侧。”
温诚接着华琴的话头往下补充说明他了解到的情况。于是,冲突激化,场面升级,家长们也倾巢出动,赶来劝架,越劝越僵。庄夏的意思是:取消婚约,否则当场跳下去,你们家就会成为当天晚报社会版的一桩新闻,不,是丑闻。也是看林文远对他颇有同情,,临死拉个垫背的。看在自家房子清洁太平的份上,林文远定然要鞍前马后为他奔走了。而龚如俭的意思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假跳楼真要挟?我就站在这里陪着你,看着你,你要么快点跳下去死了拉倒,否则你别想摆脱我。讲到这里,两人停下来,大眼瞪小眼,他们发现两方客户的矛盾几乎是不可调和的,要么正,要么负,要么赢,要么输,没有一个灰色的缓冲地带。“你不是专为女同胞伸张正义么?这回可是个男的!”
温诚提醒华琴。“这次的男士,哭得像个老娘们儿,委屈得像个小媳妇,我想我可以跨界援助一回——你不是专门处理二奶小三事务么?这次是很单纯的二元关系,您就不用杀鸡用牛刀了吧?”
华琴打算请温诚让路。“天上掉下来的买卖,唾手可得的佣金,我是戆大啊我放弃?我可以想出一百种方法,让这个男人乖乖结婚,就像上一回,你帮一个怨女处理不肯结婚的男人,假结婚变成真结婚,洒洒水,小CASE。”
华琴听着刺耳,挑眉道:“一百种方法?您老人家是觉得我上次那件委托办得小儿科咯?”
“折腾得挺大,其实效果并不好,后来听说他们又离婚了哎,听说双方都很后悔。”
温诚抛出不知什么时候调查得来的结果。“就是金牌冰人也不能包做媒又包生儿,婚姻与天下大事一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合则聚不合则散,”华琴被激得开始胡说八道,“不合,关键是内因,外因只是一次导致爆发的机会。所以这一回,我坚持,既然一开始就合不来,就不要生拉硬扯往一处捏。”
对望,又是对望。既然都不肯放弃,就得对抗,针尖对麦芒地。“那我们打个赌怎样?我赢了,你以后给我洗碗,我赢了,我给你洗碗。”
温诚死性不改地讨便宜。“一言为定,我会叫快递把脏碗送到你公司的。”
华琴坚决不肯吃瘪,应对自如。话说到这里,本来可以并案办理的两件委托立刻桥归桥、路归路,旗帜鲜明地拉起了两支队伍,也就谈不上什么信息共享,协同作战了。第二天,华琴拨手机,把李可盈叫了出来。在方尽思的“HONEY HUT”,李可盈极不情愿地坐在了华琴对面,打开重得能砸死人的黑色公事包,抽出一沓文件,趁着华琴东拉西扯说开场白的时间,她还可以抓紧时间看几页。“别翻白眼看我,上回那个软饭男,让阿白出手了,现在这种要死要活的案子,也不适合思思,还是你这种一看外形就很专业的,能压得住阵脚。”
什么话,外形很专业,难道内在草包也没关系?李可盈腹中暗暗牢骚,但脸上不动,外形果然很专业,用十分公事公办的口气说:“现在可是我的工作时间,一般人约我见面都要按小时计费的……”华琴才不吃她那一套,打断道:“我占用的是你午饭时间,这段时间,你不创造任何价值,反过来,我是在给你赚外快的机会哎。而且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好意思跟我说按小时计费!”
李可盈放下文件开始揉太阳穴,“你白吃思思一顿甜品就算请我吃午饭?”
“别急,我叫了盒饭,马上就送来。”
彻底无语了,什么时候华琴舍得请你吃海鲜,你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胆子去吃,她请客吃饭的规格是和她交给你事情的麻烦程度成正比的。好吧,如果是盒饭,也许事情不是很麻烦。华琴将庄夏的委托讲了一遍,尽量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