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安将饭盒拿进病房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我早已预料到了结果,接过饭盒放在口袋里,又安静地走回去,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脚下,又望望天棚,习惯成自然,我早已把这把椅子当成自己的床,天黑了,该休息了。我开始闭目养神。不知有多累,恍惚一秒之间我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看到了叶铭辛,他还是那样帅气的让我心动,他对我笑,嘴角一弯,带着浓浓的宠溺,将我整个人都看醉了。我趴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给他讲故事,我给他讲徐蕊蕊的身世和经历,我和他描述张双双的婚礼,我和他说李欣的遭遇……我将身边的每个人都讲了一遍,讲的口干舌燥后惊奇地发现,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完美的,一个比一个可怜,一个比一个残酷。我抓着他的衣襟,我抱着他哭,我说,叶铭辛,你知道吗?当初你问我,最喜欢的字是什么?我脱口而出一个“晴”字,如果在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叶”。一方面,因为我喜欢叶子飘舞的季节,另一方面,因为他代表你,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可是,当我经历了牛二和孟倩的离去,当我知道你父母的故事,当我看到孟云晴在云观里带着香客拜佛,我才知道,天上人间不过是一个轮回,万物苍生无不想要一个晴天。我很贪心,我既想要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叶铭辛,又想要叶铭辛给我一片独有的晴空。我固执地认为。柳叶易起舞,一叶总能翩晴。我在梦里啰啰嗦嗦说个不停,仿佛有一腔的话,一辈子都对他说不完。肩膀有人推了两下,我抬了抬发沉的眼皮,眯着眼睛看到丰安一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这就睡着了?还做梦了?”
他有些好奇。“不然呢?”
我回复,眼睛又闭上了。难道,我还能指望你让我走进去么。经历过这么多的事,虽然很多不是发生在我的身上,但我明显感觉,自己全身包裹的防弹衣,已经被一点点磨薄磨破,不仅挡不住子弹,而且弹药一引,就会整体燃烧。我心中哀嚎,叶铭辛,你快点好起来,我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丰安指了指我腿上的饭盒袋子,斜了斜眼,“你还不回去,一会儿医院关门你出不去,明早的早餐怎么办?”
我一听,眼皮立了起来,下一秒拿着饭盒就往出走。一点也不停留。回到家里刷饭盒的时候,我才发现,饭盒被吃的空空的,粥菜一滴不剩。我擦着饭盒,脸上笑的开了花,饭盒上发出嗒嗒的响声,泪水掉在饭盒上,揉进抹布里。接下来的几天,我早中晚的来回奔波于家和医院之间,深秋之后的天气越来越冷,风也越来越干,没有经过保护的脸上被风吹的起了皮,每次洗脸的时候,都会嘶嘶地疼,被徐蕊蕊发现后,给我买了一大盒润肤油,擦了之后,效果还不错,裂开的口子慢慢愈合了。这一日早上,我照例来医院送早餐,在电梯里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说陌生,我还认识,说熟悉却也很陌生。我知道他的名字,他也见过我几次,但是他每次看到我时表现的都不是太友好,能装作看不见的时候眼睛都不瞟我一眼,实在避之不及的时候,对上我的面孔冷的要命。他的这种冷漠和丰安对我的不同,丰安表现的再讨厌我,内地里还是对我狠不下心,而洛文,他对我的厌恶是发自内心的,即使他不说话,但是那眼神里迸射出来的光,就如刀子一样,如果可以杀人,他完全可以将我碎尸万段。对,是恨,可是我却不知道这恨意来自何处。所以,在电梯里相遇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跑了出去,想等下一部电梯。但是对方好像不同意,电梯门合上又开了,他手按着电梯的开门键,以询问地眼神看着我。我站在梯外,有些手脚无措。“不是看Decol?”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带着少有的随和。“哦,是,是。”
我点头如捣蒜。他挑了一下眉,示意他也是。见逃避不过,我硬着头皮进了电梯,在电梯里我们没有任何交流,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用余光打量着我,我深舒一口气,装作无所谓。到了叶铭辛的病房,我下意识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丰安,洛文有些不解,皱了皱眉,指了指饭盒,我反应了过来,让他帮我带进去。洛文进去了一上午,我等的有点着急,看着时间,马上要到吃午饭的时间,饭盒还没有送出来,门边的两个保镖还是像木头一样立在那里,这么多天以来几乎与我一起成为这门口的三景,我走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颜绽开。“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摇头。“很简单的,就是帮我进去拿一下东西,你们看到了,就是早上洛文先生拿进去的饭盒,能帮我拿出来么?”
两人又摇头。我求:“你们放心啊,我不进去的,我站在一边,看都不看行不?”
两人还是摇头。我急,张双双的火爆脾气附身了,“能不能别摇头!你们是哑巴吗?我只是求你们帮我一下,这么多天了,都是一起做门神的,能不能开个眼啊?帮个忙能怎样!”
门口的两人依然淡定如钟,让我的火气无的放矢,气的我在门口直跳。“行啊,我不要了!我再去买!”
我也不知道是在跟谁置气,本来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反倒把自己憋屈哭了。我咬着嘴唇,边擦眼泪边往电梯走,泪如泉涌。叶铭辛,如果你是清醒的,就见我一面。又能怎样?这么多天以来,不管多累,只要想到他,我都会像机械钟表一样,上劲之后就会走好多天,可是有的时候,一看到那门上的帘子,我的链条就会猛地停下来,我不知道里面的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是清醒还是在昏睡。如果是清醒,脑里是否还记着我,如果是昏睡,梦里会不会念着我。就像我念着他一样。为了让自己的情绪不受干扰,我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个帘子,不去打散现有的一点幻想,只要允许我在这里,只要还能收我的一口饭。就有希望。可是今天,我还是被惹毛了,所有的委屈像泄堤的洪水,铺天盖地而来,将我整个人卷裹的紧紧的。电梯门一开,我就扎了进去,门刚要合上又打开,进来一个人,他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面容,对我一脸的泪水不足为奇,抬手,将手里的饭盒递给我。我胡乱地擦了两下眼睛,接了过来,将头别在了一边,电梯下到了一楼,本以为不需告别,他却开了口。“柳小姐,我想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