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我所不解的地方,我初到北夏,并不识得太后,断然不会与她有何牵扯。”
茉儿欲要起身,却被耶律珀制止。“你才刚醒来,多休息片刻。”
耶律珀好言相劝,见茉儿眉心紧锁,赶忙岔开话题,不再议论徐太后之事。“若是真能找到章大夫,再好不过。”
耶律珀当初千里迢迢,赶往大越,便是为了寻找章大夫。章大夫医者仁心,好不容易发型前往北夏,却在北夏境内,失了踪影,这些日子,他也为了找到章大夫,费尽苦心,却徒劳无功。他身中剧毒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如若不然,只怕走漏风声,有心之人大做文章,宣扬自己命不久矣,支持自己的朝臣也会决然倒戈。耶律珀寻找章大夫,只能够偷偷摸摸的,不可为人知。可就是因为不敢大张旗鼓,要想寻到章大夫,便是难上加难。可是如今是为了茉儿,由太后请国君寻找章大夫,说什么也没有人会联想到他的身上。茉儿盯着耶律珀,忽而一笑道:“大哥,你与我倒真是同病相怜。”
“可不是。只希望早日找到章大夫。”
耶律珀叹息一声,脑海里却总想着茉儿笑靥如花。“三妹你在佑安堂万事小心,莫要惹怒太后。太后性格古怪,看似超凡脱俗,一向向佛,实则心机难测……”耶律珀再次小心提醒,但凡想到当初见到徐太后杀生,他便心有余悸。一个本不是吃斋念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装了近二十年。“太后有心折磨我,却未曾想取我性命,甚至对我诸多关怀。”
茉儿犹豫再三,还是将昨夜自己难道太后的种种事迹,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我毒发之后,太后又为我宣召太医,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茉儿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咳嗽两声,继续道:“我总觉得,看见太后,有几分熟悉之感,似曾相识。”
“三妹你初到北夏,怎么可能见过太后呢?况且太后深居简出近二十年,当年佑安堂建立,太后搬入佑安堂,三妹你还未曾出生。”
耶律珀句句在理,茉儿无言反驳。“大哥可知道鸿娘?”
思及昨夜毒发之前,徐太后曾经看着自己,唤了一声鸿娘,茉儿直觉,这个鸿娘,就是联系自己与徐太后的纽带。耶律珀细思,沉默不言,见他眉头不舒,茉儿便知他了无头绪,于是又提醒道:“昨夜太后看着茉儿,却唤我鸿娘。想来那是太后的故人,太后过去与什么人往来甚密?”
“太后家世清白,过去与她往来之人,都是世家小姐,未曾有人唤作洪娘。”
耶律珀无奈摇头,“太后与我,与父皇少有接触,从不曾与我们主动提到什么人。”
“当真怪异。”
茉儿叹了一声,又笑道:“不论如何,太后竟并无杀我之意,事实上对我亦有关怀之心,我便可以放心寻找血珀冰花,始终是好事。”
“虽不知为何,但太后属实不愿我有性命之忧。其实我倒是好奇,若是将我中毒一事,告知太后,太后可会助我寻找血珀冰花。”
光阴似箭,转眼之间,到了北夏已有好几日了,可是对于血珀冰花,她毫无头绪,自然心急。“血珀冰花早就不知所踪,哀家也无可知之。”
说曹操,曹操到,徐太后出现在门口,一身素色,却与这金碧辉煌的佑安堂好似融为一体,徐太后不怒而威,气质天成,一看便是尊贵荣华之人。“你便料定了哀家不杀你!”
徐太后甩袖踏进佑安堂中。耶律珀满目希冀看着徐太后,徐太后自到一边,敲响木鱼,道:“北夏地广人稀,要寻找一人,如大海捞针。”
耶律珀眸光晦暗几分,却也知徐太后所言属实,若不然他寻找了章大夫好几日,也不会杳无音信。“但国君已经张贴皇榜,寻能人异士,你这刁民,病得蹊跷,岂是一般大夫所能医治的。”
徐太后话罢,再不管耶律珀与茉儿问什么,她都默不作声,只有板有眼地敲动着手中的木鱼。太后就在一边,耶律珀有话难开口,一阵尴尬之后,耶律珀借口有事,离开了佑安堂。太后心事重重,不理会茉儿,茉儿自坐在一边,干脆也凝神静气,抄写佛经。正午,有专门的宫女送来午膳,徐太后的是清淡斋饭,可是给茉儿的,却又只是一个馊了的窝头。茉儿瞥向徐太后,徐太后视若无睹,显然这一切都是徐太后授意的。徐太后分明担忧茉儿,却又总想着折磨茉儿,矛盾重重,心思难料。那宫女放下吃食,毕恭毕敬退下,至始至终,目不斜视,一言不发。徐太后冷笑一声,于佛祖面前,做这些折磨人之事,她无半点心虚愧怍之意。茉儿盯着自己面前馊了的窝头,将窝头倒在地上,干脆大步跨到徐太后身边,一把夺过徐太后手中的碗筷,在徐太后未曾反应过来之时,便倒了一半到自己的碗中。而后,将剩下的半碗递给了徐太后。“大胆!”
徐太后怒目而视,还未曾说话,茉儿便装作徐太后的口吻,将她要说的话抢先说了出来。“太后既然担忧茉儿,为何又要折磨茉儿?”
茉儿从来到佑安堂,就不曾吃过东西,也顾不得体面,狼吞虎咽。徐太后缄默不语,见茉儿碗中见了底,却干脆将自己的那一半碗也递给了茉儿。茉儿错愕瞥向徐太后,粲然一笑,也不客气。“我见院子里有个小水池,里边有的是泥鳅和鱼,等我吃饱了,抓一条给太后烤了吃。”
茉儿声音清脆,徐太后点头,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茉儿低下脑袋,看着碗中的斋饭,徐太后对自己的担忧之情暴露之后,她对自己,似乎的确好了许多。但是对于为何对自己如此例外,她却还是不说。这让茉儿心底疑窦丛生,好似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想要拨云见日,不是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