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曦月刚要点头，可看到陈卓那揶揄的眼神，立刻恼羞成怒，“你信不信我去厨房拿菜刀砍你？”
陈卓自然不会承认他的恶趣味，“这怎么话说的，为啥要砍我，是你自己说的要送你爸爸的呀？”
“懒得理你！你自己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就还给我！”
陈卓把表拿出来，戴到左手手腕上，看了看，“就这么着吧，正好我没有表。”
“我早就发现你没有表……”严曦月话说一半就觉察了不对，立刻改口，“我去看看做好几个菜了，我都饿了！”
说完就跑了。陈卓默默地看了看手表，他又不是傻子，这表明显不会是中年男人的款式，再说一个爸爸是绝对不可能拒绝女儿的礼物的，就算不喜欢，就算丑，作为父亲，也会甘之若饴的收下，并视为珍宝。这明明就是给他买的，可严曦月这丫头脸皮儿薄，这是在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严曦月很快回来，脸上已经没有了尴尬，拿起遥控器调到电视剧频道，正好在播放电视剧《太平天国》，她没有再换台，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你怎么评价太平天国？”
“虎头蛇尾，挑不出局限性，金田起义应该大家歌颂，后期的骄奢淫逸应该反思，分开来看，不能一概而论。”
严曦月咀嚼着陈卓的话，“你总是能一针见血，说得真好。我听到过不少抨击太平天国的话，都没有你客观。”
“不说别的，就是太平天国运动初期解放女性，让女性当官、带兵打仗，光着一个政策就非常值得颂扬，以那个时代的人思想格局，后期的屠龙者变恶龙几乎可以预见，并不稀奇。你让那些只会诋毁太平天国的人去做，他们也不可能做得更好。如果非要去抨击太平天国，那我觉得应该先抨击清政府，是他们把人逼成那个样子，是他们造成的局限性。”
“那你说，如果当时洪秀全他们真的推翻了清政府，世道能变得更好吗？”
“不一定更好，但不会更差，”陈卓还真就聊了起来，“以他们的思想高度，就算推翻了满清，然后携着满目疮痍的华夏去面对船坚炮利的列强，结局也不会有多好，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觉醒得太晚了，何况内耗也太严重了。但要说比满清更烂吗？也不尽然，我觉得不会比满清更差。还有就是他们的指导思想跟西方的宗教多少有些联系，这会不会搞出点儿连锁反应还真不好说。唉，历史没有假设，这么猜想也没有意义。”
“那水浒呢？宋江要是不接受诏安呢？”
陈卓看向严曦月，“什么情况？不读法律，开始研究历史了？”
“闲聊呗，不是说所有历史都是现代史吗？”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陈卓的心坎里，历史的脉络其实都是不停在重复的，许多的历史提炼后再看当下都能找到对应的走势，就很奇妙。陈卓看严曦月兴致颇高，就把自己的历史观洋洋洒洒的说了出来，这一聊可是不得了，等李兰芳的六个菜都做好，陈卓还没有聊完。严为民一边摘着围裙一边对陈卓道：“你的这一套历史观倒是很有些意思，是我见过的你这一代人中最完整和特别的，这一点很难得。”
“我就瞎想瞎说，您就别夸了，”陈卓站起来去厨房端菜。严曦月也去帮忙，走过爷爷身边，她还在嘴上比划的一下，意思是让老爷子别说漏了什么东西。严为民看了眼茶几上的手表盒子，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有些后悔把陈卓介绍给自己的宝贝孙女认识，这走向他非常担忧。李兰芳的手艺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六道菜做出了华夏顶级厨师的水准，陈卓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形容词来赞美了，最后只会说好吃。严为民更务实，上了桌就没有说过话，闷头就是吃。李兰芳不时会看一眼陈卓手腕上的表，表情玩味，还不停地给陈卓夹菜。严曦月看到奶奶的眼神流转就一阵不自在，索性连头都不抬了。接近一点才吃饭，陈卓是真的有些饿了，他本身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要是换做别人来严家吃饭，装也得装的人模狗样的，他没有那些想法，反倒返璞归真，大快朵颐。等吃完了饭，陈卓就告别了严家三人，打算去找方国平，可刚打开门就迎头撞上一个男青年。青年二十五六岁，跟严曦月差不多大，穿着一身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用陈卓的话说就是跟狗舔的似的，发胶至少干掉半瓶的那种，眼睛不大，给人的感觉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他的手举着，看样子是刚要敲门，见门打开，出来的是个比他高了大半头的年轻帅气小伙子，脸上笑容立刻凝固，“你是谁？”
陈卓莫名其妙，“这是你家？”
“当然不是。”
“那你管我是谁？你一个敲门的问我出门的是谁？什么脑回路？”
陈卓都懒得跟这种人多说话，推开门就走了出去。后面打算送陈卓的严曦月也见到了青年，“吴凯，你找我爷爷？”
叫吴凯的青年一见到严曦月，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曦月，终于又见到你了，我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呢，你更漂亮了。”
“我跟你没有那么熟，请你叫我的全名，哪怕叫严小姐也可以，”严曦月的性格可不是会寒暄的人，直接就开怼。吴凯似乎很了解严曦月的脾气，丝毫不以为意，“我是来给严爷爷和李奶奶拜年的，当然了，也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我……”严曦月看陈卓已经快要走出院子了，立刻打断吴凯的话，“你严爷爷和李奶奶在里面，自己找去吧，你的礼物我不要！”
说完就跟他擦肩而过，“陈卓！你站住，跑那么快干嘛？有狗追你吗？”
陈卓停住脚步，看傻子似的看向严曦月，“不至于，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