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位子上，陈卓拉着陆灵雪坐到了张汝京的对面。三人刚刚落座，张夫人就搀扶着一位老妇人走了过来，老妇人七八十岁的样子，个子很小，看起来身体还算硬朗，穿着红绒旗袍，披着一件咖啡色的大披肩，身上自有一种气质，陈卓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出四个字，大家闺秀。在陈卓看来，这四个字并没有贬义，古时的大家闺秀，除了不能随意外出以外，还必须熟读四书五经，涉猎琴棋书画，而到了民国，大家闺秀还包括了进步女学生，这就让这个群体有了质的飞跃。张汝京的老母亲，无疑就是一位有文化和进步思想的大家闺秀，因为陈卓看到她手上还拿着一本《三毛文集》，这就很有趣了。张汝京介绍道：“这是我母亲，刘佩金，家父已故，把母亲带在身边，回来看看大好河山。”

“不知该怎么说好，只想说爱国者，国不负，”陈卓由衷地赞美道。陈卓两世为人，最服气几类人，开国元勋及立国英烈、“两弹一星”元勋、默默无闻的国防科学家、填补民族空白的先行者、践行的理想主义者、军人、消防员、缉毒警察。开国元勋自不必说，是他们把华夏从泥泞中拉扯出来，硬生生摸索出一条独属于华夏人的道路，何其艰难！华夏从晚清开始就一直被列强按在地上恣意践踏，是无数英烈前赴后继，从义和团到甲午海战，从辛亥革命到八一起义，从抗战到解放战争，从抗米援朝到自卫反击战，前前后后有多少英烈？没有人能说得清，但只要是有良心的华夏人就不应该忘记他们。“两弹一星”元勋和国防科学家，其实算是一类人，他们都是某个领域拔尖的人才，绝大多数还都留过学，高薪留不住他们、优渥的生活留不住他们，唯有建设祖国才能让他们面对荆棘也要回国，回到那个一穷二白的国家，过着清苦的日子，可能一生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但他们却义无反顾，不曾后悔！填补民族空白的先行者和理想主义践行者是一类人，张汝京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早已衣食无忧，甚至能过上超越地球上99％人的富足生活，但他们却有更加高尚的情操和梦想，祖国缺什么他们就研究什么，大鼻子们不给什么，他们就生产什么，誓要给这个艰难前行的民族武装到牙齿！军人，平时看不到他们，但人民子弟兵不是随便叫的，他们来自人民，一肩挑起的就是人民的安全，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会像华夏军队一样，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并无比坚定地执行。外敌入侵，他们在勇敢战四方；自然灾害来袭，他们永远在最前方，人民只看得到他们的后背。消防员，烈焰中的逆行者，和平年代牺牲最大的职业，没有坚定的信念，做不了这个职业，每一道伤疤，都是他们的勋章。缉毒警察，华夏民族被毒品荼毒了两个世纪，第一个世纪是主观上人祸，大鼻子们丧尽天良地把鸦片卖入华夏，收割白银的同时，还抱着废掉这个东方睡狮的打算，其心可诛！第二个世纪是客观上的人祸，瘾君子们走上这条不归路，有供求关系就一定有买卖。华夏的缉毒警察就是这第二个毒品纪元的守护者，守护的是这个民族尊严和平安，没有人会想要在一个毒品恣意泛滥的国度生活，他们就是那道唯一防线。遇到这些伟大的灵魂，陈卓都会献上自己最真挚地赞美和祝福，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成不了那样的人。刘佩金老太太显然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她刚一坐下就说道：“你怎么知道国不负？”

“我不知道，”陈卓坦诚地说道：“那我再加一句，倘若国负，民必不负！”

“真的么？”

“张骞、屈原、岳飞、文天祥，不是这样吗？”

陈卓搜肠刮肚也就找齐了这四位。“就不存在民也负了他的吗？”

陈卓道：“应该有吧，但我不知道。那我再加一句，民若负，史必不负。”

“历史有真相吗？”

陈卓彻底被问哑火了，“您这是要我收回这句话啊。”

刘佩金露出笑容，“收回就不必了，就算你收回，他也不会收回，”老太太指的自然是她的儿子张汝京。张汝京苦笑一声，然后就起身道：“妈，我给你盛饭。”

“不用了，盛好了，”老太太道。张太太赶忙说道：“是，都盛好了，我去端过来。”

陆灵雪主动说道：“阿姨，我跟您一起去。”

“不用，不用，”张太太赶忙阻止。陆灵雪走过去，“您就让我帮您吧，不然他又要说我不懂事了。”

张太太看了眼陈卓，又看了眼张汝京，见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那，那好吧。”

张汝京对母亲似乎从来不隐瞒什么，直接当着刘佩金的面问陈卓，“你觉得能搞来光刻机，华夏的芯片就有未来，是吗？”

陈卓没想到张汝京会这么快就把话题导入正题，更没想到这位大佬在这个问题上还有疑问，难道是在考教他？“这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只要有了光刻机，我们就可以自己制作芯片，大鼻子们对我们的技术封锁就再没有意义，只要我们的芯片上产出来，就一定可以占领一部分市场，因为我们的价格定得低，有了钱就可以继续研发，一代一代的技术迭代，早晚会追上西方！”

张汝京依旧微笑着，“既然你知道光刻机在芯片行业里的重要地位，那一定也知道芯片的生产，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吧？”

“知道啊，设计、制造、封装，”陈卓对答如流。“大陆有设计和封装的公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