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看向陈卓，征求他的意见。陈卓露出和煦的笑容，“你看我干嘛，现在你比我招人喜欢，多跟阿姨学学做饭，别总拿给我做饭吓唬我。”

“还是那句话，你敢吃，我就敢做，”陆灵雪撂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就跟着张太太上了楼。张汝京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女朋友，是不是痛并快乐着呀？”

“没有，只有快乐，”陈卓看似玩笑地说道。陈卓的快乐，自然不是谁都能体会的，张汝京也不例外。“我们还是继续刚刚的话题，”张汝京又把话题拉回来，“你真的了解华夏的半导体进程吗？”

“这个，我先问个问题哈，”陈卓像个小学生一样举手。“不要这样，有话就说，”张汝京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有趣，跟他接触的任何一个年轻人都不一样。“半导体、芯片、集成电路，这三个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关系和区别？”

张汝京是真的没有想到陈卓会问出这样一个“低级”问题，但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具体的细微差别和广义、狭义等等方面，我就不跟你详述了，对你来说没有什么用，简单地说吧，当这三个词出现的时候，绝大部分情况其实指的同一种东西，三者可以互相替代，并没有区别。”

“感情是一回事儿啊！”

陈卓笑道：“那我回答您上一个问题，不知道。”

“哈哈，你倒是诚实，”张汝京对陈卓的好感在一点点地增加，“那我就跟你聊聊华夏的半导体进程吧。”

“洗耳恭听，”陈卓正襟危坐，还真成了小学生。“放松，放松，”张汝京被这个小伙子逗笑了，“半导体行业诞生于1958年，是由我曾经在德仪的上司，杰克·基尔比研制出来的。第二年，罗伯特·诺伊斯在仙童公司突破了集成电路的平面制作工艺，为大规模工业量产奠定了基础。因此，他们两位就是集成电路的发明者。”

“好家伙，直接跟着发明者混，怪不得您这么牛……呃，这个，厉害！”

陈卓竖起大拇指。张汝京微笑着继续道：“华夏在1960年，也就是集成电路发明一年后，也开始陆续建立大批的半导体研究机构，初步搭建了华夏半导体工业的‘研发＋生产’体系。那时候，因为米国那边也刚刚起步，所以我们之间的差距并不算大，可以紧追米国的步伐。在当时一批大师黄昆、谢希德、王守武、高鼎三、吴锡九、林兰英、黄敞的带领下，为蹒跚起步的华夏半导体行业作出了两大贡献：一是保障了‘两弹一星’等一批重大军事项目的电子和计算配套；二是为华夏建立了一套横跨院所和高校的半导体人才培养体系，”临了，他还补充了一句，“那时的华夏，想做研究，太难了。”

陈卓当然知道这些，但他不想谈，因为谈了也无用，“这么说的话，我们那会儿很厉害啊！”

“确实很厉害，”张汝京点点头，“但重点攻关，而后用于国防事业，不等于就可以生产，你懂吗？”

陈卓恍然，“你是说，那会儿虽然我们有研究实力，但没有生产能力？”

“当时，全国共有六百多家半导体生产工厂，其一年生产的集成电路总量，只等于倭国一家大型工厂月产量的十分之一，你品品其中的差距有多大吧，”张汝京唏嘘道。这尼玛！这哪里是差距，简直是他妈鸿沟天堑啊！陈卓不禁咋舌，“这也太扯了。”

“如果你说的‘扯’是不真实的意思，那就是很扯，”张汝京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等到了华夏改革开放后，半导体产业跟国外的差距已经拉远了至少十年，你不要以为十年并不算多，华夏的科研模式存在严重的问题！领导的殷切关怀，催生了华夏独特的产、学、研模式：通过运动式地集中攻关，来突破某一项技术。这种方式在不考虑成本和良率的军工领域内是有效的，如‘两弹一星’，但在产业化和民用化方面，基本上是死路一条。时至今日，华夏集成电路学界很多‘达到国际水平’的成果，只具备‘展示和验收’功能，一经专家评审会通过，就束之高阁生锈落灰，极少走向市场。”

“你们这些专家学者，一想到这些，就痛心疾首吧？”

陈卓问道。张汝京叹了口气，“何止是痛心啊，是真的惋惜啊，其实我们有机会的，真的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