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看到了，去看看。”

苦走到两棵棕榈树下，认真的观察起了人类遗留的活动痕迹。“嗯……我观察了一下篝火和旁边散落的人类骨骼，有举办祭祀活动与舞蹈的痕迹，应该是没错了。看来我们循着尼罗河东侧行进是正确的。”

苦观察了一会，眉头锁死着说道：“从粪便新鲜度来看，这些人大概两到三天之前在这里歇息过。”

“人……人类骨骼？”

黎川肃现在还拿着一根骨头学着苦端倪，结果被吓得脸色煞白，以至于都忘记挖苦苦研究粪便的事情了。“也不全是，也有瞪羚的骨头。不过你手上的那根确实是人类肋骨。”

苦淡定的说道。“草！”

黎川肃人都吓傻了，一把把骨头扔的老远。“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帮家伙吃人，这也太恐怖了！”

黎川肃心有余悸的劝道。“吃人的东西可不止食人族，你同情的吸血鬼有时候也会兽性大发，吃人不吐骨头。”

苦还是用淡淡的语气说着恐怖的话，最关键的是他说的还很有可能是事实：“你现在回头，回到开罗，你口中对你芳心暗许的埃及艳后很有可能就会把你生吃活剥咯。”

“这……”直到此刻，黎川肃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了解了自己此时严峻的处境。“别怕，还有我呢，你觉得我会看着那些食人族哇哇的一拥而上，把你分食了吗？”

苦拍了拍黎川肃的肩膀安慰道。“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哥，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苟活呀哥！”

黎川肃这会带着哭腔哀嚎道。“我和你说，我姐老漂亮了！等这次任务结束回去，等我姐执行任务回来，我就把我姐介绍给你！你就是我姐夫了，我就是你小舅子，你可千万不能抛下我啊！”

“咦……真恶心……”黎川肃边撸着鼻涕边说话的样子恶心极了，就在黎川肃想要把鼻涕抹在他肩膀衣服上的时候，苦一把把死死抱住他肩膀的黎川肃推开。“你好歹也是个技术工种，不会让你轻易死的，这点你放心。”

“哥，从今天开始，咱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对，一条船上的战友同志了，你可得保护好我，不然等我姐……”黎川肃还和一个大姑娘一样哭哭啼啼的。“别废话了，赶紧上路。”

苦不耐烦的打断了黎川肃画大饼的施法。在之后的一路上，黎川肃仿佛认命一般的，一言不发，静静的走完纳赛尔水库全程，到了苏丹。实际上在埃及与苏丹的边界地带，只有尼罗河口国境线设有士兵把守，但也仅仅只是例行检查。苦只是给他们看了签证，又塞了点埃及镑进了士兵口袋，就被热情的放行了。在埃苏边境，埃及镑可比苏丹镑好使多了。尽管这两人徒步行走在大沙漠里，但这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前几天还有野人装束的一行人路过边境，不过埃方早就打点过了，没怎么接触，大概也就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活动之类的，士兵们离老远也就麻溜的放行了。当再一次看到人类聚落的时候，一路上一言不发的黎川肃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手舞足蹈着狂笑，但马上又吃了一嘴的沙子。“我们到了WadiHalfa（瓦迪哈勒法），苏丹的一个边陲小镇，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吃个饭，等会租个车上路。”

苦看了看卫星定位说道。“哦哦哦！”

黎川肃像是一个求偶的雄猩猩一般，兴奋的发出奇奇怪怪的叫声。……“叽里呱啦！歪比八卜，嗷嗷嗷！”

苦看着黎川肃和租车店老板叽里呱啦的说着鸟语，不时还往他这边瞟上几眼。翻译器是在很早以前就普及的跨越语言交流的辅助设备，只是在平常时候或是在偏远地区，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带着甚至是没有这东西。等了好一会不见他们结束说话，苦一把把黎川肃拉到一边：“不是，租个车要说这么久的话？”

“没啊，我刚刚和老板唠嗑呢，车早就租好了。”

黎川肃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主要是这几天两人被晒得乌漆麻黑的，显得牙齿很白），晃了晃手上的钥匙。“你别说，苏丹很多东西管的都好松啊，埃及的驾照能在苏丹用。”

说着，黎川肃把钥匙和驾照一起塞到苦的手里：“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翻译，你是个臭开车的。”

“你情绪恢复的这么快？”

苦还是蛮诧异黎川肃的接受能力的。“哎，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能咋办呢？好歹咱都完成了第一个目标，坐上了车。”

黎川肃晃了晃手上油腻的烤鱼，开开心心的上车了。“对了，刚刚和老板交流，他说见到两个东亚人还是挺稀奇的，还夸你长得帅，当然，他说我比你更帅。”

“……”见苦懒得理他，他又说道：“老板还说了一个都市传说，说就这两天，苏丹境内尼罗河流域附近有吸血鬼出没，据说还伤害了不少人。真的奇了怪了，这年头吸血鬼伤人还一惊一乍的。”

“你怎么不说话？”

黎川肃啃了口烤鱼，看着眉头紧锁的苦问道。“没事，就是懒得理你。”

……两小时之后“哦哦哦！苦，你看，这边有土著支的锅。”

黎川肃在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后墙看到了一口大锅，依旧是一地的骨头，这次黎川肃学老实了，报完点就溜车上了。过了一会，就看见苦阴沉着脸回到车上。“怎么了？”

“情况不对！食人族在苏丹专门拣这种几户人家的聚集地动手！一路上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人！”

苦的脸阴沉到像是能够挤出水一般。这下又吓得黎川肃脸色煞白，失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车店的老板说的是真的，不过不是吸血鬼，也不是伤害人，而是食人族吃人！”

黎川肃只觉得后脊背发凉，冷汗也不自觉的流了出来。“等下，我这边沟通一下。”

苦那边拨了电话，电话铃声还没有响起，那边就已经接通了。“哎呀，弟弟怎么有空给姐姐打电话了呢？”

那边传来伸懒腰的慵懒声，还伴随着猫猫的叫声。“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看远不止石法版那么简单吧！”

苦质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电话那头传来无辜的女声：“我这刚睡醒的，啥也没做呀，就被你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话说你走之后姐姐每天都抱着猫咪独守空房，可是日日寂……”“你是想要挑起战争吧！”

苦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还在奇怪呢，为什么你要把食人土著引到苏丹和埃塞俄比亚，我也奇怪为什么埃及境内尼罗河沿岸那么多户小聚落都空无一人，你是想祸水东引吧！借助国际吸血鬼猎人的力量保护这群部落人，挑起战争，最后兵不血刃，削弱苏丹和埃塞俄比亚的国力！”

“既然弟弟都把话说的如此言之凿凿，那还让姐姐怎么解释呢？”

公主收起了挑逗的语气，淡淡的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苦压抑着怒气低吼道。“我想什么重要吗？你要知道的是，现在的你和世界，都已经抽不出身了。”

滴……滴……滴……滴……滴……公主把电话挂断了，但苦的眉头没有一丝的舒缓。“喂……报告上级，代号苦有最新发现想要报告……”片刻之后“从你的口中大致的事情我们已经了解了。”

“我该怎么做？”

苦问道。沉默……“苦，正如公主说过的那样，我们已经抽不开身了……”“我该怎么做！”

苦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沉默……“你想怎么做？”

电话那边问道。沉默……“上级讨论决定，与公主合作，拿到石法版！”

滴……滴……滴……滴……苦挂断了电话，一拳打在了方向盘上，吓了黎川肃一跳。“你没事吧？”

黎川肃戳了戳苦。“草！”

苦一脚油门，把黎川肃的心肝脾胃肾都吓出来了。“啊…………”黎川肃抱着软弱无力的安全带尖叫道。十分钟后“呕……”黎川肃把之前刚吃的烤鱼连着胆汁一起都吐了出来。要不是因为尼罗河危险，怕有尼罗鳄，他黎川肃真的想一股脑全吐到尼罗河里，让下游的人尝到原汁原味的烤鱼。“你怎么了？”

黎川肃吐完之后一脸衰样，但又立马屁颠屁颠的跑到驾驶位旁边问道：“从刚刚开始你的电话就一直在响个不停。”

“我问你一个问题。”

苦挂断电话，把手机关机，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你说。”

“你看过《小王子》吗？”

苦问道。“废话，谁没看过？”

“如果当初小王子努力呵护的那朵玫瑰花不是玫瑰花，而是邪恶的猴面包树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嗫？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呗，或者如果小王子有妈妈，那就找妈妈给他擦屁股？”

“那如果你是小王子星球隔壁星的那个只有一个人的国王，你也被殃及池鱼了，你会怎么做？”

苦问道。“嗯……我可能刚开始会很愤怒，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认识你这个倒霉蛋，但之后发现你或许不是故意的？你也很想解决问题，那么我们就联手呗。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或者其实猴面包树也没有什么不好？树洞里能睡觉，还有猴面包吃，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呢，听说酸酸甜甜，还蛮好吃的。”

“如果猴面包树能够帮助我们，那我们又何必舍弃一切去追求那完美的玫瑰呢？就像你从刚刚就一直在响的电话，有人关心你呢。”

“像我，都出国一个星期了，没有一个人给我打过电话，我觉得你已经很幸福了，有人在乎，有人关心。”

“如果说你的星球上长满了猴面包树，那我的星球就是一片荒芜，只有我一个人傻傻的在当国王。或许猴面包树也并不像作者说的那样是个坏植物？就像他还指着一块自己画的石头说里面藏着一只大象嗫。他或许觉得自己很童真很浪漫，但在童真浪漫之余，或许我们还是要倚靠着高大的猴面包树，让它替我们遮风挡雨，果腹充饥？”

“你至少还可以选择去追求玫瑰，我就不一样了，我总觉得自己像一条狗，谁愿意对我好，我就拼命的摇尾巴去讨好他……”说到这里，黎川肃本就怂拉着的脑袋又缩了缩。“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要去拥抱利益什么的，而是我们或许没必要去让自己绝对正义？很多时候人就连想要问心无愧都很难，我觉得。”

黎川肃继续像个八婆一样絮絮叨叨的开导苦：“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总有人会认为理想、信念、正义、问心无愧远比利益要重要得多，嗯……用你之前说给我听的话来说的话，就是忠于自己的欲望，当然，也要承担代价。”

“……”苦沉默。“走吧，如果你想要改变这一切，我觉得我们首先得追上他们。”

……“喂，不好意思，刚刚信号不好，嗯，嗯，嗯，行，姐我知道了，你也和妈说一声，叫她别惦记我，和她说我没事，真的没事，嗯，挂了，拜拜。”

“喂，……我想请求援助，希望高层能与苏丹官方接触，将尼罗河沿岸的小聚落整合到一起，同时组织一批家畜让部落人充饥。”

……“怎么样了？”

看苦挂断了电话，黎川肃火急火燎的问道。“上层同意了。”

苦如释负重，松了一口气。……“刚刚高层与苏丹官方接触了，将具体的事情告知了苏方，但苏方政府态度较为暧昧，表示可以提供家畜，但没办法整合聚落。我们猜测这与他们想要讨好军方得到他们的支持有着密切关联，不愿意触军方的霉头，而苏丹军方似乎铁了心想要把此事掩盖下去，包庇其部下行贿失职的事实，除非……”“除非什么？”

苦追问道。“之前出现苏丹公民伤亡时，军方与政府沟通，用舆论将此事件嫁祸到Dongola派系吸血鬼杀人事件上，现在苏丹军方表示可以将聚落整合，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在Dongola抓住一只派系吸血鬼，届时苏丹军方可以借此理由整合聚落，再处死吸血鬼，给民众一个交代。”

……“你接受合作吗？苦。”

……著名的电车难题，多数人和少数人，你选择牺牲谁。耳麦的另一头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的妈妈叶女士让我转告你，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接受合作。”

苦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