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他打电话给舒落只是为了求证真假，没想到大清早的却从她手机里听到了厉霆的声音。足以证实她昨晚确实是和厉霆整夜在一起。好，很好。陆尧年的脸色阴森恐怖，额头暴起的青筋像蜿蜒的蚯蚓，手指骨节也咔咔作响。舒落从厉霆手里抢过手机想要解释，却听他用冷到极致的声音对她说：“这么耐不住寂寞？早说啊，怎么不叫我来满足你？”

“你在说什么？”

舒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句话也太不尊重人了！“陆尧年，你以为你谁啊！你凭什么这么羞辱我？！一个我一夜不在家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我的私生活指手画脚！”

舒落大骂两句就挂了电话。听到手机里嘟嘟的忙音，陆尧年阴郁的脸色更加难看，果断翻身下床，直奔厉家而去。厉家和陆家只隔着两个街区不到，陆尧年却用了堪比飙车的车速。舒落挂了电话后，眼眶都红了，委屈地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厉霆看着她沮丧的样子，知道自己玩过了头，上前碰了碰她肩膀：“诶，怎么哭了？”

“谁说我哭了？你有在我脸上看到眼泪吗？”

舒落吸吸鼻子，故作坚强。想了想，又很生气：“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挑事，我会这么难堪吗？你个臭流氓！花心大萝卜！”

“喂，小姐，你搞搞清楚，我要真的是臭流氓，你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地坐在这儿？我昨晚就能把你给睡了！”

天知道自己昨晚忍得有多辛苦。好不容易做一回正人君子，居然还被人说成是臭流氓。厉霆很后悔，他应该睡了舒落的，这样最起码不会被人白骂一顿。舒落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觉得厉霆和陆尧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生气地抓起包下楼。厉霆想追，被她恶狠狠地回头警告了一句：“不准跟跟过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一口气跑出小区，舒落站在一个花坛边不知道该去哪儿。她想到了被自己遗忘的出租屋。当初租这间公寓，舒落一次性付了半年的押金，这段日子在陆家住舒服了，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其实只是一根漂泊的浮萍。幸好包还在，手机、钥匙都在里面。舒落回到公寓，公寓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一打开门，一股不通风的霉味便扑鼻而来。不过对她而言，更恶劣的居住环境都住过，没什么大不了的。舒落动手收拾屋子，想到自己的行李和电脑都在陆家，犹豫着该不该回去拿。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本能地以为是陆尧年，结果拿起一看，是M国的开头。乔一。高兴之余又有些失望。她轻轻接过：“喂，乔一，今天好点了吗？”

乔一听到舒落的声音闷闷的，担心地问：“姐姐你怎么了，好像听起来不太高兴？”

“没什么，可能是……感冒了吧。”

舒落随口扯了个谎，但乔一从小就心细如发，尤其对舒落的事，更加敏锐：“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你告诉我。”

“没有啦，你安心治病，姐姐会照顾好自己的。”

“不对。”

乔一敏锐地听出她情绪低落，不断追问：“到底因为什么事，你要是不说，我立刻就回国！”

“别别别，是，是有一点不开心。”

舒落无奈承认，坐在床头，一只手抱着膝盖，“姐姐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帮了姐姐很多忙，我们也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我本来以为我们之间是有基本的信任的，但没想到他却对我说了很难听的话，把我看得很轻贱很轻贱……”“是……男的吗？”

乔一心里一紧，屏息凝神地等着舒落的回答。舒落沉默几秒，随后轻轻“嗯”了一声。乔一听到自己心脏抽搐的声音。一下一下，像针在扎。“姐姐交男朋友了吗？”

他忍着心痛问。舒落急忙否认：“没有没有，就是个普通朋友。但是，他很特别。”

他是金主爸爸。舒落不好跟乔一解释个中细节，但在乔一听来，这其实是一种无形的背叛。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还是被自己唯一在乎的人。安慰几句之后挂了电话，乔一脸色阴沉如水。他一把扯掉手臂上的输液管，拖着虚弱的身体闯进主治医生彼得的办公室：“彼得先生，我要出院！”

“你说什么？”

正在研究乔一病例的彼得激动地站了起来，“你的治疗刚刚进入关键时期，你这个时候要回国？你不要腿啦？”

“我不回去不行，我一定要回去！”

“什么样的大事能让你放弃治疗？你姐姐知道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时候回国，很可能会面临终身瘫痪！”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乔一激动地扶在办公桌上，胸口剧烈起伏，“我姐姐就要被人拐跑了！我还怎么呆得下去？我不能没有她！”

“乔一先生！”

彼得痛心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缴费单，轻轻放在他面前，“25万美元一个疗程的治疗费用，你知道你姐姐花了多大功夫才凑齐的吗？现在第一疗程就剩下一针了，你如果实在要回国，至少也要等到下个月打完这一针再走！你现在走，对得起她这几年的累死累活吗？”

彼得的话让乔一僵住了。他知道，他的病其实就是在烧钱续命。如果没有姐姐没日没夜地码字、打工，连别人不屑占的小便宜都贪，他早就不能走路了。乔一一下子像被人抽空了灵魂，眼神空洞无神。他讷讷地问：“那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失去姐姐啊……”“你不会失去她的，你姐姐很在乎你。”

彼得拍了拍乔一的肩膀，轻声安慰，“我不知道你和你姐姐发生了什么，但是请相信我，一个耗尽所有去救你的人，不会抛弃你。”

“真的吗？她真的不会抛弃我？”

“真的，请保持耐心。下个月等第一疗程结束，你可以先回国休息一段时间，一年后再来进行第二个疗程的治疗。只要你能做到，我一定放你离开。”

一个月，一个月足以天翻地覆。乔一悲观地想，但愿这一个月不要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