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年接过花名册,翻到舒落小时候的照片。照片里的她和现在不同。现在的她是活泼灵动的,充满着生气和狡黠,而照片里的她却是死气沉沉的,看着镜头的眼神空洞无神,只有冷漠,头顶扎着简单的马尾,下巴瘦得能戳死人。这还是他那个满肚子心眼的未婚妻吗?以前舒落跟他说她在福利院的时候患过抑郁症,陆尧年总不相信。这么活泼可爱的姑娘怎么会有抑郁症呢?可现在看到这张照片,他相信了。心底划过一丝心疼,陆尧年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仿佛这样就能隔着时空,安慰到那个无依无靠的少女舒落。转过头,眼前鲜活的舒落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注意到陆尧年的异样,还开玩笑地调侃:“怎么样,从小美到大吧?”
陆尧年失笑,单手把她搂过来,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当然,我老婆是最好看的。”
舒落愣住了,其他人的表情精彩各异。院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变相提醒舒落注意形象。舒落脸色微红,暗暗推了推陆尧年:“这么多人呢,你注意点……”陆尧年不在乎地说:“怕什么,老子光明正大订过婚的未婚妻,我亲亲怎么了?”
然后又霸道地印上一吻。乔一看着这一幕,攥紧了拳,眼底的阴翳和嫉妒几乎将自己吞没。就在他即将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院长办公室突然跑进来一个女孩。女孩十二三岁,白白胖胖,长得算不上可爱也算不上漂亮,看人的眼神甚至有点没礼貌。“院长伯伯,这些人都谁啊。”
她放下书包,问得很唐突。舒落不高兴地答:“我们是你的哥哥姐姐。”
然后问院长:“院长,这是任主任的女儿吧?”
还没等到院长回答,突然,她看到什么,瞳孔一颤,眼神诧异地盯着小女孩的脖子。小女孩脖子上用红绳系着一块玉佩,玉佩质地很好,是半透明的冰种飘花,被雕刻成小猪的模样。“这是我的玉佩!”
舒落激动地俯下身,一只手抓住小女孩的肩膀,一只手去摸那块玉佩。小女孩被她突然粗鲁的举动吓得哇哇大哭。接着,办公室外走进来一个同样白白胖胖的中年妇女,一看到小女孩在哭,上来不由分说地推开舒落:“你干什么呢你?欺负小孩子?”
舒落一个踉跄,被陆尧年扶住才没摔倒。她抬起头,在看到那个白白胖胖的女人的刹那,脑海里一下子涌现出许多不好的记忆。是她。任主任。舒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乔一几乎是瞬间就扒开陆尧年,然后把舒落抱进自己的怀里轻哄:“姐姐不怕,姐姐没事。”
陆尧年脸上闪过几丝不悦,问他:“怎么了?”
乔一几乎是咬着牙说:“那块玉佩是我小时候我送给姐姐的,有一次姐姐的玉佩丢了,为了找它差点掉到河里,高烧了好几夜,任主任一口咬定姐姐并没有那块玉佩,是在撒谎,姐姐被冤枉不服气,气得和她吵架,还被她关进了小黑屋不给饭吃。”
“什么?!”
陆尧年身上散发出戾气,一眼扫向任主任。任主任这时候也认出了舒落,脸色变了变,粗着脖子反驳:“我、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姐弟,这都离开福利院多久了,还在这儿胡说八道!她一个孤儿,怎么可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明明是你们在办公室看见我给我女儿买的玉佩了,然后硬编说成是自己的!小时候就心术不正,大了还这样!”
时过境迁,无凭无据,现在任主任可以任意颠倒黑白。还没等陆尧年开口,厉霆先看不下去了:“你才是胡说八道,舒落就不是这种人!”
乔一安慰着舒落,舒落眼睛一尖,又发现一个东西。那小女孩脚上穿的……“院长,这孩子脚上穿的不是我给兮兮定向捐赠的矫正鞋子吗?”
福利院这两年收养了一个叫兮兮的孩子,快八岁了,走路还不稳,医生说是因为她长时间用不正确的姿势走路,导致脚骨发育畸形偏大,所以需要用儿童矫正鞋来纠正走姿。这种儿童矫正鞋很贵,一双要两三千,福利院是不可能有这种款项专门拨给这个孩子的。那时候舒落正在一家超市打工,一个月工资撑死了天也就一千多,为了兮兮以后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走路,舒落咬咬牙,做了两份兼职,自费给她买了一双。可没想到这双鞋根本就没有穿到兮兮脚上,反而穿到了任主人女儿的脚上。简直是讽刺。据她所知,任主任的女儿走路很正常,最多也就有一点内八,根本用不着穿这么贵的矫正鞋,就算要穿,也该任主任去买,凭什么抢福利院孩子的东西?舒落气不打一处来,死死揪住乔一的衣服。任主任还在狡辩:“这矫正鞋子市场多的是,你怎么就确定是你买的那双了?有证据吗?”
“那兮兮呢,兮兮有吗?如果我送的鞋子确实到兮兮手上了,你让兮兮穿出来见我!”
舒落激动地喊。“她、她那双鞋子穿烂了,早丢了,她从来不爱惜东西。”
任主任眼神闪烁,心虚的同时又有几分理直气壮。“你撒谎!”
乔一红着眼睛,一手抱着舒落,一手指着任主任油腻的胖脸:“你女儿脚上这条裤子是小舞捐给飘飘的,我亲自陪她去买的!一模一样的款式!”
“你们、你们不要信口开河!”
任主任的女儿被这群哥哥姐姐“凶”得越哭越厉害,扑进妈妈的怀里,嚎啕大喊:“妈妈,妈妈,他们都是坏蛋,你赶他们走!”
任主任当即脸一黑,指着门口:“福利院不欢迎你们!你们滚!”
院长吓得连忙起身,暗示地推了推任主任的胳膊:“任主任你胡说什么呢,这都是今天给福利院捐赠的好心人,外面的物资都是他们带来的,你别脑门发热啊。”
“好心人怎么了?好心人就可以随便乱冤枉人了?看把我女儿都吓成什么样了。”
任主任心疼地给自己女儿擦着脸。陆尧年的脸色阴沉,眼睛一点点眯起。很好,这家福利院水深不可测,难怪舒落会有那么多不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