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的是什么药？！”

陆奶奶面露惊恐，看上去像是真的害怕的样子。直到那个护工说出“安眠药”三个字的时候，舒落是彻底忍不住了。她直接冲出去，大声喝止：“你给我住手！”

然后气冲冲地从前面绕进去，把护工手里的药全都拍在了地上，“客户一年上百万交给你们养老院，你们就是这么照顾老人的？我要去投诉你！”

“你是谁？这里是养老院，也是你能乱闯的地方？我要叫保安了！”

护工看到舒落，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舒落拦在陆奶奶面前，严肃地说道：“我是她孙子的未婚妻！我要你立刻给这位老人道歉，现在！马上！”

“孙子的未婚妻……”护工听到这几个字，适时地跑开。舒落想去追，却被陆奶奶给拉住了。“算了，算了……”舒落听到她苍老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算了？您当初欺负我的时候那么有劲儿，现在怎么被一个护工欺负到头上来了，反而要算了？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

“不一样。”

陆奶奶摇了摇头，老泪纵横，“以前我有儿子孙子撑腰，可现在我的亲孙子已经亲自把我从家里赶出来了，我儿子儿媳还都默许了这种行为，我哪里还有底气跟一个唯一照顾我的人去计较？你现在帮我投诉，回头等你走了，她还会把气撒回到我身上。”

“所以您当初是何必呢？”

舒落叹了口气，在凳子那里坐了下来。“其实我知道在F国的事情不是您做的，您非要替方忆暖背这个黑锅，那您也怪不了尧年心狠。”

“我知道，我没怪他。”

老太太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一副茶饭不思的萎靡模样，“我就是有点想尧年了，也不知道他气消没有。”

“既然这么想他，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呢？”

“我不敢，我这孙子从小就有主意，认定的事情不轻易改变，他现在对我有看法，我就算打电话给他，也只是引起他的反感。不过我倒是很奇怪，你今天怎么会来？”

“我……”舒落语塞，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毕竟如果她说她是来看陆奶奶的话，别说陆奶奶了，她自己都会觉得不可信。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别的理由：“是尧年，尧年他让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尧年？真的！”

陆奶奶眼中闪过欣喜，有一瞬间，她希望这是真的。不过她很清楚，舒落是骗她的，眼神又及不可查地黯淡下去。“你就别骗我了，尧年他现在肯定还没有原谅我。哎，说来说去，也怪我这个奶奶不中用，我之前对你的态度太差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尧年的感受，是我对你的偏见和误解伤害了我和我尧年的感情，我后悔啊……”陆奶奶说着说着，就开始抹起眼泪，舒落这才注意到她老化的右手手背上贴着一块纱布。“您的手……”“嗨。”

陆奶奶假装把手藏到后背，不让舒落看，“没什么，贴着玩的。”

“您说实话！”

舒落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陆奶奶假装为难，然后半推半就地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就是，前两天不小心着凉感冒了，烧到了三十九度八，这是福利院给我打针留下来的针眼，我血管细，他们的医生扎了半天没对准，所以就留了点淤青在手背上。”

“天哪！这算是什么养老院！”

连年收费上百万的养老院都是这种情况，跟更别提排在它下面的那些了。难怪老人们都不愿意去养老院，子女不在的时候，他们指不定怎么欺负这些老人呢。“不行，我得跟尧年说。”

舒落说着就要给陆尧年打电话，陆奶奶却着急地拉住她的手：“你可千万别给尧年打电话！”

舒落不解：“为什么啊？告诉他，他替你撑腰不好吗？”

虽然陆尧年把陆奶奶送到养老院来了，但这毕竟是他亲奶奶，他不会愿意看到奶奶在养老院受到这种待遇的。陆奶奶摇摇头，言辞恳切：“你如果现在打电话给尧年，尧年只能把我接回去，他对我意见那么大，我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只会让他不痛快，还是别了吧……”舒落气笑了，“那难道就留您一个人在这里受欺负？”

“哎，忍忍也能过的。”

“忍……”舒落差点没背过气去。这老太太但凡要是能拿出当初对付她的十分之一的劲头来，也不至于让一护工给欺负。“不行，这事你说了不算，我必须告诉尧年！”

舒落不顾劝阻，拨通陆尧年的电话，跟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陆尧年将信将疑。“整间养老院都知道她老太太是我奶奶，谁敢这么对她？你确定你是亲眼看到的？”

“我确定！护工为了让她午睡还强迫她吃安眠药，尧年，这地方不能呆了，你把奶奶接回去吧。”

“行，你先在那儿带着别动，我去看看。”

挂了电话，舒落给陆奶奶倒了杯水，放在她的餐盘边：“先吃点饭吧，再不吃凉了。”

看着不计前嫌的舒落，有那么一瞬间，老太太竟然觉得她还行。心软，善良，宽容。她静静注视着舒落，可是方忆暖的微信突然把她拉回现实。“奶奶，我刚刚看到尧年开车离开陆氏了，估计是朝着你那边去了，你赶紧准备准备！”

陆老太太看着手机里方忆暖的微信头像，阳光、健康、大方，更加确定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儿媳妇。不像眼前的舒落，要什么没什么，根本无法和尧年并肩走在一起。她笑了笑，起身，走到自己的床头柜边，拿出一个珠宝盒子，里面是一套红宝石首饰。“以前的事是奶奶对不住你，你还不计前嫌地来帮我。这段时间奶奶也认真反省过了，有时候人品确实比家世背景更重要，你是个自力更生的好女孩，是奶奶有眼无珠。这套珠宝是我和尧年爷爷结婚的时候我爸妈送给我的陪嫁，现在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