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钱家祠堂读谱的日子，因此学堂休息。读谱即是对家族成员的宗族教育，宣扬尊老爱幼、劝善惩恶、邻里和睦等为主要目的，同时也解决最近家族出现的事务，对于宗族而言非常重要。钱家读谱农闲半个月一次，农忙入务后一个月一次，邱闻昌的女婿虽然是钱家人，可他不算，正好仔细品赏这本《观沧海》，一下午都关在书房里乐在其中。陈常君回去家就四处寻陈如夏，里里外外除了睡午觉的父母，根本没见两姐妹的踪影。去了田里，看见姊妹两个正在薅草，陈如秋长得小，一弯腰下去，整个人就都不见了。不是说好了爹娘薅草吗？“二姐，小秋！”

陈常君也挽起裤脚，准备下田。小秋欢喜地朝陈常君过来，依偎在他腰间仰头道：“小哥，二姐一直在哭，怎么都哄不好……”听见两人说话，陈如夏往更远的地方过去，陈常君让陈如秋坐田埂上休息，朝陈如夏过去。“二姐，我已经跟夫子把地要回来了，等你新衣服做好，也要跟我一起去学堂。”

正弯腰薅草的陈如夏怔住，许久才转过身来，扶着酸痛的腰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田要回来了，你要跟我一起进学堂。”

陈如夏目光犀利地望向陈常君：“你哪来的钱？是不是又寻到鸭蛋，用鸭蛋换的束脩？”

“哪有那么多傻鸭子啊！我早上经过乱石塘时，脑袋瓜子一阵嗡嗡的，塘里的龙王说对不起我，送我一本书，我看那书不便宜，便跟夫子换回咱家的田且抵了咱俩的束脩。”

陈如夏迟疑道：“那龙王究竟在庙里，还是在塘里？龙王怎么老说对不起你啊？”

“咳，人家是神仙，想去哪就去哪呗。他说对不起我那就肯定是对不起我，我都差点死了，赔偿点精神损失费也应该。这事别让爹娘知道。”

自家田保住了，陈如夏很开心，又弯腰薅草：“我才不去学堂呢，爹娘还不打断我腿？还不如跟大姐学纺麻织布呢。”

陈如夏说的很认真，陈常君一把拉住她肩头，霸道开口：“我是咱家男丁，你去不去学堂由不得你，我说去就得去！爹娘那边有我说。”

陈如夏寻思片刻点头：“行，那地里的活你得跟我一起干。”

“今儿先这样，往后要爹娘一起下田！”

陈如夏像没见过陈常君似的，笑了好一阵子才继续弯腰薅草。陈常君哼着小曲，跟陈如夏一起干活。不一会儿，陈如夏看眼一旁的陈常君惊叫道：“小笨蛋，你怎么把秧苗都薅了？！”

“我故意的。”

陈常君说着，将手里的几颗秧苗又细心地插回田里，陈如夏这才注意到，陈常君附近那一片田地空出许多，稀稀拉拉的秧苗都被重新插秧，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只用原来一半的田地。“这是……为何？”

陈如夏聪敏，话里带着惊喜。“省下来的地方还能种些晚禾。早禾籼米不好吃，五月正好种晚禾粳米，到时候就有粳米饭吃了。”

“可是挨得这么近能长好吗？”

“肯定能啊！田间管理跟上就行了。”

“啥叫田间管理？”

“拔草、施肥、看好水。”

“施肥？”

“就是去茅厕掏大粪，在地头发酵，足够臭的时候培在田里，到时候那水稻长地，贼带劲！”

“贼？”

陈如夏彻底凌乱。陈常君呵呵笑一阵子道：“没贼。这种方法就是昨天我听集市上人议论的。叫‘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陈如夏毕竟还是孩子，听到能多收米就十分开心，登时就算计起来：“原来一亩收三斛，按你说的做，应该能收四斛！可……去哪找那么多粪啊？”

陈常君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十亩田所需的粪肥肯定不是陈家产出足以供应的，毕竟他家人基因好，吃的少排的少，而且排泄物也没啥营养。“学堂茅厕三个坑……”陈常君脱口而出。陈如夏还没想到这么具体，听到后不禁拧了下鼻子，两孩子哈哈大笑起来。能看到希望时，人就干劲儿十足，长期处在底层的孩子也不例外。陈常君一边重新规整稻苗一边庆幸，好在自家姐妹们不像她们娘，一点都不懒。两人忙活一个时辰，也只规矩出一亩田，但是成果已经初见，稻苗都如小兵般规规矩矩排列在地里，空出一大片田来。陈常君疲乏地坐在田埂上休息，陈如秋已经靠着树睡着了。陈常君喊远处的陈如夏休息，只是在心中想了下空间，谁知就顺利进去了。原来能否进入空间跟他体力没有太大关系，主要还是看精神状态。没有准备的陈常君顺手抄起两个小件的快递，本不指望都带出来，哪知还真的把两个都拿到了。都是不太大的盒子，其中一个写着什么数码，另一个则是商贸公司。陈常君先拆商贸公司那个，沉甸甸的，打开看是两层两行五列二十副铜锁，备注单上还写着：如有一锁多开，百倍赔偿。锁对他真是没什么用，家里连只蟑螂都养不起，哪有东西可锁？陈常君将盒子扔进背篓，去拆另外一个。爱疯十二还是蓝牙耳机？小米锤子还是无线路由？拆零散以后能不能有点用……陈常君正猜测，打开盒子掏出个淡黄色的袋子。手感软乎乎的……难道是充电暖手袋？陈常君拿过盒子仔细看了下……呵呵，什么数码，原来是规格半米乘一米的数码宝贝！卡丘卡丘皮卡丘！这是一个压缩在小袋子里的毛绒玩具，只要打开袋子，就会立刻膨大数倍。看着熟睡的小秋，陈常君真的很想将这毛绒玩具摆在她身旁，让她一睁眼睛就能看到。想到这玩意一旦打开袋子就塞不回去，会惹来非议，陈常君就打消这念头，将压缩袋也放到背篓里。盒子里又掉出个小玩意，原来还有个赠品毛绒玩具小老虎钥匙扣。这小老虎惟妙惟肖，非常精巧，陈常君便将其收入怀中。再尝试进入空间时，一如陈常君预料，根本打不开了。陈如夏刚坐下没一会儿，就跑去溪水里捉鱼。从小就不受待见，又是中间的孩子，陈如夏不仅独立，性格还跟男孩子很像，捉鱼的技能一般人比不了，只不过实在遭罪，常常在冰冷的溪水里站上一刻钟。今天比较幸运，没多一会儿，她就捉到两条一拃长的鲫鱼，晚饭有了着落。陈家田地离溪水近，捉鱼姑且算个优势，旁人是不敢过来这边捉鱼的，容易被陈如夏追着打，据说这规矩在太爷爷辈就有，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默认这片溪水也算陈家产业一部分。陈常君心中也有些惋惜，他没办法控制每次从空间拿到什么，这几日几乎没有吃饱的时候。吃上顿没下顿，说的就是陈家。陈如秋醒来，缠着陈常君抱了好一会儿才下田跑来跑去，暮光之下，三个身影在田里打闹，仿佛不记得家里还有两个本该下田养家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