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筐红肠就卖精光。又搬出来一筐后，陈常君特意记了下时，竟然只花十三分钟就卖光了。车夫帮忙收钱，笑道：“我今儿可真长见识了，可惜我家主人不在这儿。”

一筐有六七十根，第四框拿出来时，已经有画舫伙计特意跑来买，说是有客人带着红肠去船上，旁人见了十分眼馋，老板便遣他来多买些回去。“要多少？”

陈常君问。“老板说好事要凑整，一百袋。”

伙计说着，雇来的力工左右上前。“诶呀呀，早知道这么好卖，今早装车就该多带些。”

车夫一边絮叨，一边快速地往外拿。一家画舫过来，很快就又有别的画舫也来，还一个赛一个地多买，陈常君看表，不过四十分钟，面前就只剩下空筐子了。“这么快就卖光了！”

车夫诧异道：“这可比卖给德庄楼强，还多卖出两成。”

两人收拾摊位的时候，还陆续有人过来打探，一旁的老伯又道：“那灯笼耀眼，连我都借光了，比往日卖地都快。”

“老伯，早收摊好，多歇息会儿呢。”

车夫带着钱袋子回去看着，陈常君一看时间刚过九点，便优哉游哉地逛起夜市来。这里不仅有各色美食，还有许多小物件，诸如胭脂水粉，文房四宝，无所不有。陈常君一个小孩，除了吃些没见过的，实在没什么要买的，但不能辜负大老远来的这一趟，逛吃逛吃地一直转悠到快十点。夜市依旧热闹，只不过娘子们越来越少，多是过来吃酒的汉子。怕荣昌旬担心，陈常君在十点一刻回到德庄楼。刚一进去大门，就见九娘闪着扇子从座位起身，款款朝他而来。“见过九娘。”

陈常君拱手打招呼。九娘依旧微微一笑：“我听说你刚在夜市卖红肠？”

陈常君揉着眼睛打了呵欠：“天热容易变质，当然越快卖掉越好。”

“哦？那也就是说，一根都不剩？”

陈常君点头：“神仙姐姐会掐算呐。”

九娘没再笑，道：“见你倦了，过来吃茶再睡。”

陈常君摇头：“谢谢姐姐好意，我的确累了，想早点回去睡觉。”

九娘摸了下头顶的金凤簪子，仿佛在做思考，随后道：“那直说好了，这红肠的手艺，你多少钱肯卖给我？”

陈常君笑道：“神仙姐姐，我只卖肠子，不卖手艺。”

九娘呵呵笑道：“看来蛮有心思的，那你的红肠我买，往后岳州你就不许卖第二家，价格要按照白天说的七成。”

七成才刚够成本，陈常君听得出来，九娘还留了给他讨价的余地，但是陈常君已经下定决心自己卖，为不得罪眼前这女子，陈常君认真思考了下后回应：“那我得回去问问翁翁。”

九娘一早看出来拿主意的是陈常君，才会特意在这儿等着，见他说如此，也只好先等一等。这孩伢子还挺倔。“行啊，那你们商量，我可有两坛三十年陈酿好酒，到时候咱们打开喝。”

陈常君示意自己背篓，回应个甜甜的笑：“我有更好喝的酒。”

九娘强忍着没瞬间变脸，等陈常君从她面前走过，终于忍不住撇下嘴角，用力地甩下帕子。“哼，能有我三十年珍藏好？！乡巴佬！”

回到房里，荣昌旬正在对着敞开的窗子喝茶。车夫早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此时他内心激动万分，若不是此时已经天黑，定然要去找牙人寻个合适的铺面了。两人聊了一会，一拍即合，决定停留几日寻铺面，并找地方卖头绳。第二天一早，两人正在吃早饭，九娘就出现在两人眼前。“昨晚睡得还好？”

九娘先开口问。“好。”

荣昌旬点头道：“昨儿我孙儿说过九娘的好意，但是在不好意思，我们决定自己开店了。”

九娘笑容僵住，随后不屑地一笑，意有所指道：“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们真的打算在岳州地界儿分一杯羹？”

面对这赤果果的威胁，陈常君不等荣昌旬开口，抢先对九娘毕恭毕敬道：“谢谢九娘善意提醒，我们一定会注意，避免有地头蛇给我们使坏。”

九娘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地笑意，随即起身离开：“那就祝二位生意兴隆咯。”

“多谢九娘。”

陈常君起身，诚恳地鞠躬回答。“乡巴佬！”

九娘暗自跺脚。想要在岳州立足，哼，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