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图书馆这事虽然新鲜还实用，但苏岑岑听完后兴致并不高。她最多还能在家呆上一两年，将来都不知道嫁到哪里，就算图书馆建成了，与她无非是个故人的念想，想起来只会更心痛。苏岑岑淡淡地说了声“不错”，就没了后文。这可还行？难道我今日约你来就是为了听九娘的陈年旧事的？陈常君急了，道：“我说苏姐姐，您倒是说句话啊，这图书馆若是建成，让宋兄去做管理员，那他可就是未来可期了！”

“他未来如何，与我何干？”

苏岑岑冷冷道，拿出往日在书院的臭脸。友好的三方会谈由于两人的冷淡和冷漠，陷入僵局。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丫头，她的心事陈常君已经从眼神中读懂。思量了下，陈常君问苏岑岑：“如果是岳州城首富去你家提亲，你翁翁会不会答应？”

“会。”

苏岑岑头也不抬。“那就好说了，你帮我说服你翁翁建图书馆，我帮宋兄成为岳州城首富，这可是比考贡举更走捷径的办法。”

陈常君一副大佬谈判的姿态，让左右两人惊诧不已。但很快，两人就笑作一团，气氛一下子欢快起来。这陈小郎说起话来，怎地跟喝了隔年大酒似地。天地男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可容人这样笑话自己？陈常君登时就红了脸。“我又没说一夜之间，我也需要时间。”

陈常君不服气地解释。宋邦渊笑道直不起腰：“那你说多久？一百年可够用？”

“哼，真小瞧人，看我发力，一年就让你登上岳州城富豪榜！”

这话虽然生疏，却不难理解，看陈常君一副正儿八经还红了脸的模样，宋邦渊和苏岑岑更是乐不可支，就差拍桌子了。苏岑岑笑道岔气：“罢了，你有这能耐，何不自己建个图书馆？”

“图书馆自然容易，可是上哪去找那么多书？！”

陈常君气不过，端起一碗茶一口而尽，之后啪地一声放下，颇带些气势：“我要是有这么多书，还找你干嘛？！”

苏岑岑坐直腰身，配合陈常君佯装正色道：“那好说，我去问问我翁翁，这些书要多少钱肯卖，你都买去不就成了？！”

陈常君瞧眼宋邦渊，叹口气调侃道：“苏姐姐智商堪忧，书院的书都卖了，还开什么书院啊。”

宋邦渊陪笑了下，苏岑岑向来就是这不太走心的性格，这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苏岑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而陈常君又如此执着，这事自己不是不能跟翁翁说，想来就顺势敲诈陈常君一笔：“我可以尽力游说我翁翁，但是你要把水晶球给我把玩半个……哦，不，一个月！”

陈常君定定看着苏岑岑，苏岑岑脖子一梗，一副没有商量的余地。宋邦渊悄悄推了推陈常君，对他低声说：“借她吧，我能帮她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陈常君忽然动了恻隐之心，即便两人不能修成正果，也不妨碍他俩恋爱一场啊。反正到最后受伤的是他俩，又不是他陈常君，他跟着操什么心呢？宋邦渊的声音虽小，可是三人都能听到。两人都期待地看着陈常君，想来他不是个小气的人，该是水到渠成之事。哪知，陈常君摇摇头，对苏岑岑道：“不好意思苏姐姐，水晶球不属于我了，我现在就把水晶球送给宋兄，如果宋兄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写个赠与契约。”

“什么？送……”苏岑岑张大嘴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果真的送给宋邦渊，她倒愿意他以水晶球换钱，找准买家的话，这笔钱足够他安身了。“那……好吧，我其实也无妨的。”

苏岑岑说着，对宋邦渊一笑，随即转过来感谢陈常君。陈常君眉头微蹙：“苏姐姐谢我？苏姐姐以什么身份谢我啊？我给的宋兄，又不是你。”

宋邦渊并不清楚水晶球的价值，但听陈常君送他，只以为是十贯二十贯之类，虽然对他来说已经是天价，但是他愿意用毕生来还。宋邦渊这边谢过陈常君，那边就对苏岑岑说：“这是宋兄假我之手送你的，你喜欢就拿去把玩。”

苏岑岑双眼一眯。性质变了，她便要拒绝，她不想宋邦渊因为她无关紧要的喜好而欠旁人的。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陈常君已经不想看俩人在这磨磨唧唧，遂起身拉他俩回去书院。被惩罚的这群生徒在院子里闲坐，不过陈常君清楚地很，他们大概率是被那些读书的生徒赶出来的。苏岑岑本是要回家的，但又想多看几眼宋邦渊，便双脚无根一样跟在两人身后不知所措。陈常君和宋邦渊刚推开大门进来，就见以袁德义为首的几个人围了上来。“呦，那天就是在这儿，你俩在夫子面前表现了一把，今儿夫子们都出门了，我倒要看看，我若是揍你们一顿，谁能知道！”

袁德义白天压抑的怒火，此时全都释放出来。只要今天把这俩唬住，想必等祭礼日时，他们就不敢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出来。陈常君虽然瘦小却毫无惧色，小小的身子甚至伴随哼笑轻轻抖了一下：“你眼瞎了？那日后来的情形你没见？我可是胡叟罩着的人。”

袁德义几个一下愣住。那日他们都被打蒙了，后面的事隐约记得，根本没注意细节，之后因为实在丢人，这话题也没再讨论过。“胡、胡叟？”

袁德义来岳州读书已经两年多，常流连在市井，许多人许多事都有所耳闻。陈常君不屑地扒拉开袁德义，从容地从他身旁走过。袁德义不由地一颤，任由陈常君从他身旁走过。宋邦渊还惦记着门外没进来的苏岑岑，见陈常君没事便松了口气，也没有跟在陈常君后面，而是微微侧目，希望能捕捉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然而，他的侧目只捕捉到围过来的袁德义等人，而且这帮人彻底将他的视线挡住。“你这贱胚子总不是胡叟的人吧？”

袁德义想起白日洗衣之事，这股子气正好都算在宋邦渊身上，谁让他带着人去打扫，谁让平日洗衣的是他！宋邦渊自小在龙蛇混杂之地长大，什么场面什么人都见识过，虽然不惧眼前几个，可他担心会连累身后的苏岑岑呢。陈常君察觉不对，等他回头时，袁德义面露狠色，握紧的拳头已经轮起来，眼看就要砸在宋邦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