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欣竹面对白茫茫的湖水，吃惊地说：“啊！何婆桥被淹了。”

江可东问：“这怎么办呀？”

水欣竹说：“我们脱掉裤子，摸水过去。”

江可东说：“光着屁股，多丢脸啦！”

水欣竹说：“又没有女同学看见，怕什么？”

江可东说：“我不会游泳。”

水欣竹说：“我背你。”

江可东说：“这太危险了。”

水欣竹说：“要是让你喝了一口水，你揍我。”

江可东扑在水欣竹背脊上，双手箍紧他的颈项。水欣竹用手搂起他的两条腿，说：“莫慌！不会淹死你。看见有女同学来，赶快告诉我。”

江可东问：“要是女同学来了，你怎么办？”

水欣竹说：“我就走进深水里。”

“欣竹！不用摸水，我渡你们过来。”

突然间，前面传来熟悉的喊声。水欣竹抬头一看，靠近对岸的水面上，浮着一只油蜡水光的小渔船，高爷爷坐在船头，沿着湖边扯鱼草。他站起身，移步艄后，扳动双桨，拨转船头，剪开白浪，朝这边驶来。水欣竹连忙放下江可东，穿好裤子。这时，江可东喊道：“舅外公！”

高望明问道：“欣竹！这是从哪里飞来的一只巧嘴八哥呀？”

水欣竹回答：“这是你的亲戚——江可东！他是从县城到我们翠竹湾来做客的，你欢迎不欢迎呀？”

高望明说：“哎呀！原来是可东呀！从不来的稀客，当然欢迎啦！”

说着，渔船拢了岸。高爷爷招呼：“欣竹，扶小客人上船吧！”

江可东在水欣竹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踏上渔船，在中舱斗子上坐下。水欣竹说：“高爷爷！我来驾！”

他跨到艄后，夺过双桨，说：“高爷爷您坐吧！”

高望明顺势坐在艄后，问道：“欣竹！你昨天到哪里去啦？我找遍县城，没有看到你。我以为你回家了。赶到你家一看，也没有。你爸爸妈妈好着急，硬要进县城去寻找你。我晓得你自己能回来，没让他们去找。看，不仅是你回来了，还带来了小客人。”

水欣竹说：“我也四处找您呢！就是找不着。”

高望明问：“你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水欣竹说：“我走进农贸市场，就碰到一个留满脑壳卷卷毛的女人，她说，她是我外祖母的表妹妹的女儿，要我喊她姨姨。说她的一个朋友的儿子结婚，正要买鱼办酒席。她就把我的鱼挑走了，总共给了我五元钱。”

高望明吃惊地说：“48斤鱼，怎么只给这么一点钱？”

水欣竹说：“那个姨姨在她的朋友家过了秤，只有二十七斤四两。”

高望明说：“蚀了这么多？就依她的，也不只值这点钱啦？”

水欣竹说：“她那个朋友，只肯给五角二分五厘钱一斤。总共是七元三角八分五厘。当中还要扣除三块钱的税钱。我应该得四元五角八分五厘。姨姨拿个大方，给我五块钱。”

水欣竹叙说卖鱼的经过，吱哑的桨声作着和谐的伴奏。高望明静静地听着，双眉紧随身边的波浪，不时叠起，不时展开。他用怜爱的眼光专注眼前的孩子，两只小手抓紧桨拐，左腿微弓，右腿绷直，身子紧随着一扳一推的双桨，不断地前倾后仰。他想：这孩子有一双勤劳的手。可是单靠这一点能建设美好的未来吗？“哗嚓！”

桨叶拨动湖水，如同白纸上打下两个特大的惊叹号。说恰当点，这惊叹号打在了他的心上，他更加感觉到老一辈人教育好下一代的神圣职责。他等水欣竹住了口，就说：“我给你俩讲个故事，愿意听吗？”

江可东说：“愿意听！”

水欣竹却说：“高爷爷，你刚才没有听我讲话？”

高望明说：“孩子！我已经听你讲了。你再听我讲，好吗？”

水欣竹说：“好吧！”

高望明说：“从前，有一只乌鸦，它捡来一根很香的肉骨头，站在树上，高兴地啃着。这时，一条狐狸在树下看见了，馋得流口水，只想吃到乌鸦嘴里的肉骨头。可是，乌鸦在树上，狐狸上不去。”

江可东听到这里，连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课本上有这篇文章。不听了。”

水欣竹正听得有味，跟江可东争辩：“你有课本，我没课本。你不听，我要听。”

高望明说：“你俩都听好。听完了，我要出题，你俩回答。”

高望明接着说：“狐狸围着大树转个圈，想出了个主意。它抬头望着树上，说，‘乌鸦太太，你好！’乌鸦看了它一眼，没有理睬。狐狸又说，‘乌鸦太太，你的羽毛真漂亮。’乌鸦抖了抖翅膀，依然咬着肉骨头。狐狸再说，‘乌鸦太太，你的嗓子实在好听。’乌鸦听到这些夸奖的话，心里非常高兴，就张开嘴巴，‘呱呱’地叫了。狐狸张嘴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肉骨头，再也不朝乌鸦看一眼。你俩听了这个故事，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江可东听了，格格地笑着说：“舅外公！你这是讲欣竹的吧！”

水欣竹瞪大眼睛，问：“高爷爷是给我们讲故事，怎么是讲我的呢？”

江可东说：“你就是那只乌鸦，买鱼的人就是那条狐狸。她用好听的话夸奖你，给你揩汗，请你吃饭，还要你称她姨姨。结果，你上当受骗。”

水欣竹不满地说：“她买鱼给了钱嘛！我哪里是上当受骗！”

江可东不想往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