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辽王府岂不是应该上门结纳？”

张居正道：“是啊，辽王送了礼物上门，又是赔礼又是道贺，我祖父当然得意了。那时我还在京中，辽王请了我祖父父亲上门赴宴，二老便兴冲冲去了，没想到祖父喝得大醉，回家当晚竟去了！”

顾氏吓得拿帕了捂了捂嘴道：“怎会……怎会出了这种事。”

“其实我母亲回头私下里与我说时，医生道是祖父一高兴喝过了头，父亲却深恨自己那晚没能照顾好祖父，日子久了，心里生出执念来，总觉得辽王是有意害死祖父。”

张居正摇了摇头。“原来如此……”顾氏语气颇有些遗憾，“那宝塔游不游倒也没甚么，只是章华寺的宏法大师己闭关数年，听闻这次因修塔盛事，被请出来在塔下讲经三日，妾身己有些年不曾听宏法大师说法了，错过恐怕再无机会。”

张居正思索片刻道：“辽王和太妃只有初三正日在宝塔听经，但讲经会持续三日，咱们五日去听讲经亦无不可。”

顾氏不由露出喜色：“当真？”

张居正道：“咱们随便扯个由头出趟门便是了。何况三日必定万人空巷，拥挤不堪，到了五日，咱们再去也能清静些。”

五日这一天，张居正便道要赴同学邀宴，教葛叔驾车，王安随行，携了顾氏出门往江边宝塔而去。虽说法事己是第三天，但观音矶下依然人流如织，各路摊贩穿逡不绝。王安一路上喝斥开道，一个没看见，便有个顽劣小子胡冲乱撞，惊了马匹，王安惊呼一声，葛叔勒马。这时就见人影一闪，那小子被一位老者抓在手中，呵斥了两句，扔回去了爹妈。张居正掀开车窗往外一看，忽的一愣，忙唤王安。王安奔过来抹着汗问：“没事了，公子和娘子没吓到吧？”

张居正道：“那个救下孩子的老人，快喊住他。”

王安回头一看，只见人头涌涌，哪里还有老者身影，便道：“这会找不着了，若是遇上再道谢……”张居正不耐烦地打断他道：“你没觉得他有点眼熟吗？”

王安“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张居正叹了口气道：“这老者形如鬼魅，你没觉得奇怪吗？”

王安想了想，突然觉得脊背上嗖嗖的一凉，方才那小儿突然钻出，他父母在旁没能抓到，老者几乎是凭空出现，硬生生从马蹄下将他拽了出来。这处如此拥挤，围观百姓亦是不少，可也只是一晃神间，就失了那老者形迹。王安前后一想，突然一拍大腿道：“这是那个……那个……那个船上的厨子老头！叫苏……什么来着的？”

张居正道：“苏福。”

若不是胡宗宪特意邀他问过，张居正说不定也快忘了这个奇怪的老者，想到他也来了此间，张居正不由觉得有点忧心，怕再出什么乱子。顾氏看出来他略有不安，问道：“那人出手救顽童，不应是个奸邪之流……夫君似有忧虑？”

张居正想着即在这里无意中遇上，倒不如再看看能不能寻到他，问个究竟，这样避让回去，倒显得他十分畏惧白莲教匪人似的。张居正摇摇头，安抚顾氏道：“没什么……只是一会进去后，你得紧随在我身边，千万莫走散了。”

说完就握紧了顾氏的手。顾氏羞涩欲挣脱，小声道：“给人瞧见成什么样子……”张居正微笑地凝视着她道：“瞧见咱们携手同行的样子。”

顾氏面孔通红，但也不再挣扎。葛叔好容易才将车赶进塔园门口，便再也进不得一步。张居正扶了顾氏下来，果然抓紧了她不放，放眼望去，只见宝塔下排着里外三层，都是等着游塔的人群，辽王府的侍卫在门口戒卫。顾氏见游塔者甚多，小声道：“夫君，我们先不去那边凑热闹了，我们去听讲经吧。”

讲经处在宝塔左边搭着一片彩棚，看着十分醒目，也有不少百姓在左近围观，但还是比宝塔下要少了许多。只是走近一看，顾氏不免惊咦了一声。原来此时彩棚中，却不是宏法大师讲经，坐上首的却是个三十余岁的女子，她头顶结髻戴着莲花冠，穿着一件胸前背后纹着火纹的长袍，手里偏又执着一柄拂尘，瞧着非僧非道，也不知是什么来历。顾氏不免失望，小声道：“这是什么人？”

张居正派王安去打听，不一会王安回来禀道：“听闻说那是太妃供奉的一位仙姑在此说法。”

顾氏皱眉道：“佛塔建成，却请道姑前来说法，成什么体统。”

张居正失笑道：“应是皇上笃信仙道，辽王府便也攀附一二。”

顾氏凝神静听片刻道：“听她说的，也不知是哪里的道法。”

此时那道姑正说到“世人皆信光明，光之所在，阳气之所钟，万物之所生，若得永尊光明，则百邪不侵，一应病痛自然而消。”

旁边有个妇人听他们对话，插言道：“这位小娘子，我瞧着您年轻不晓事，还是莫对仙姑不敬。这位明玉仙姑为太妃说法，医好了太妃的腿疾，辽王府有往来的太太奶奶们都对她敬重得很，据说但听她讲一篇经，诸般烦恼俱消。”

张居正失笑道：“若是如此，太妃还抄金刚经，建佛塔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