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杨采薇拉住宁川的手掌,希望能跟宁川共同进退。如果宁川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宁川犹豫片刻后挣开杨采薇的手,朝她摇了摇头。“为什么?”
杨采薇不解。“如果你在我身边,我得顾及你的安危,难以抽出手来对付那些人。”
杨采薇松开了宁川的手,二话不说从身后将宁川抱住。宁川脚步一顿,感受着妻子身体传来的温度,然后轻轻拿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离开昆仑。此一去,不知还有无见面之日。宁川走着走着突然停在风雪之中,想起那年正值青春年少,自那以后再也没能回到那个家。会不会,这次也一样?他犹豫了,不敢再踏出下一步,想要回头看看妻子的面容。“树欲静而风不止。”
宁川喃喃。在风雪之中矗立良久,宁川才终于迈出步子,头也不回消失在风雪之中。木屋中,杨采薇已经哭成泪人,恨自己什么都帮不上。离开冰川覆盖之地,宁川在风雪之外遇到了一对中年夫妇。夫妇站在皑皑雪山之中,眺望着远处的宁川,宁川犹豫片刻后继续往前走。这二人尝试着呼唤宁川名字,宁川却当作没听见。中年夫妇茫然,宁川为何不理会他们?中年男子盯着宁川离去的背影,心情是说不上来的复杂,对身旁的中年女子说道:“夫人,宁川并非不认识我们,而是不愿意认识。”
中年妇人眼眶泛红,似乎明白了什么。二人并非别人。是来自蓬莱仙岛的宁德生以及刘桂兰,二人曾经在宗门的帮助下进入这个世界并成为夫妻,然后在这个世界生下了宁川和宁兰兄妹。即使回归宗门,二人仍旧心心念念这对兄妹,视如己出。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宁川已经死于战乱年代,直到后来他们才确信这位名满天下的宁川就是他们的儿子,是他们的骨肉。“他为什么要这样?”
刘桂兰哽咽。“这孩子,是不是在埋怨我们?恨我们把他生下来,却没能保护好他?”
那段经历对他们来说,亦真亦假。可对于宁川来说,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哪有半分虚假?宁德生张了张嘴,而后叹道:“你错了,他不是在怨恨我们,而是不想连累我们。他的眼神很沧桑,不像是一个一百多岁的青年,更像是闭关数千年的老怪物。”
这个儿子,让他们感到陌生。刘桂兰哭得更厉害了,眼看那些人想要害死他们的儿子,他们却无能为力。刘桂兰嚷嚷着要让蓬莱仙岛的强者出面调和,宁德生苦笑道:“蓬莱仙岛实力位于各大宗门末流,根本没什么话语权,在各大宗门无比团结的意志面前宛若虚设。”
这样做非但救不了宁川,还会连累蓬莱仙岛。“你一口一个连累,难不成那就不是你儿子么?小兰只能算是我们半个女儿,可宁川实实在在是我们的儿子,他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只有我们这两个亲人。”
刘桂兰朝宁德生发脾气,宁德生张了张口,发现妻子说的话很对。小兰有蜀山剑宗作为依靠,可宁川呢?什么都没有!“你先别哭,我想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
宁德生愁眉不展。远处。宁川已经从二人眼帘中消失,其实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父母亲,不过宁川并不打算和两人相认,正如宁德生所说那样——宁川不想连累二人。父母亲二人还有美好的未来,而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梦境而已,何必拖他们下水?能够看见他们还活着,宁川便心满意足了。至于相不相认,又有什么区别?回到杭城。宁川能够感受到,出现在住处的修行者明显变多了,大多是来看热闹的。宁川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将造化井收起来之后又徒步来到长生观,在这儿还有一个他惦挂的人。长生观不染尘埃,在山林间发出朦胧的光芒,宛若神仙居住的宫殿。宁川最后看了眼由他亲手缔造的长生观,然后又来到长生观的后山。陈清泉坟前,一片寂静。一只小白狐正守在坟墓旁,在看见宁川到来的时候小白狐惊醒,然后走到宁川的脚边蹭了蹭。宁川蹲下身,轻轻点了点小白狐的脑袋。小白狐脑袋里传出一阵隐晦的精神波动,宁川捕捉这些波动之后叹道:“你的意思是,清泉不是觉醒者,而是与我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小白狐点点头。虽然它也很希望陈清泉是觉醒者,但事实令它失望。“我明白了。”
宁川说道。又对小白狐说道:“你为何还不走?留下来,有可能会被我连累。”
小白狐摇摇头,陈清泉在哪它就在哪儿。它的这条命,是陈清泉给的,以后若是能化为人形,它也会继续为陈清泉守墓。宁川点点头,不再劝说。他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林沧海,“你走吧,三百年之期就当是我的玩笑话。”
林沧海却也摇摇头,“宁前辈,我曾答应过你,给陈清泉守坟三百年。而今才过去三年,若是让天下人知晓了我岂不是会成为笑话?无论如何,我都要守满三百年。”
“宁前辈无须再劝。”
宁川欲言又止,最后给了他一些功法以及丹药,足以让林沧海在将来的日子里晋升到金丹境。至于后面的路,得由林沧海自己摸索。林沧海再次拜谢。宁川临走前跟林沧海说了一句话,如果有不可抗力因素,林沧海可以随机应变,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守坟。看了弟子的坟墓之后,宁川的尘缘已了。接下来也是时候去接触各大宗门了,宁川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想法。还不等宁川动身,他就在湖畔遇到了一位老者。老者身穿藏青色道袍,似乎已在此地等候许久。宁川走上前。“你在等我,是么?”